第十七章 长路漫漫
楚辰翼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她，她站在逆光出看不出神情，但是很不开心是一定的。她一定看传来自己的小把戏，故意引她到这里来。她的裙边和水袖都被一路都荆棘割破了不大不小的口子，袖子挽着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如若此时脸上是少女特有的微嗔加上这等好看的眉眼绝对是另男人怜惜的模样。他摇了摇头，伸手灭了桌案上的熏香。“早年我父亲同将军府还教好的时候留下的熏香，没成想居然会有这样的用处。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即便相像，殿下也能知道着并不知今时今日将军府所用的香料了。”他撩开船舱中的帘子出来，“不过五殿下当真是能耐，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找到我，楚某人佩服。”
这句五殿下叫的人内心发颤，聆炎明白楚辰翼的是在提醒自己，自己并不是他们口中的四公主周亦欢，而是已经被抹除、早早夭折的周令辞而已。
“这里盛夏之时也是风光旖旎，可惜入了秋，再精心打扮也是没有用的了。你说对吧，五殿下。”
聆炎定了定神，勾魂摄魄的眼眸流转。“楚公子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挖苦我的吧。”
“听说，殿下同皇后娘娘最近不太和睦，但是家妻倒是同皇后走得很近。”他递过一个折子里面是大臣上奏的文章，大抵都是些对于丞相不利的话语，
“楚公子说笑了，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怎样都轮不到我来管吧。”
“我自有办法能够令你打探到消息，不过我要一样东西，相比对于殿下不难。”
聆炎确确实实是刺探皇后和周聘然之间最有力的一把利剑，但是聆炎并不是傻子，她此行前来并不是要知道多少中原王室之间交互错杂的，“去丞相府？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府上最近新来了一位嬷嬷，说是曾经在宫中当过差，忽有一日染了恶疾被赶出了宫，不知道澄妃娘娘在天之灵会不会认得？”
“你想要什么？”
“要一种能够令人上瘾的迷香，要整个太医院都查不出来，找不到解药。”楚辰翼笑着，目光越过聆炎悠远地望向马场。“殿下最近对江小将军很是上新啊。”
聆炎没有理他，转身要走。被他伸手拽过来，他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被迫她同自己直视。癫狂地笑了起来“江霖惯会搞明哲保身那一套，即便知道你的异常也不会多问对吗？可是你别忘了你自己是谁？”他笑的几乎全身发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只剩下含在肺腔里的鸣音，“江霖的父亲、叔伯都在同你们南疆的一战中死了，现在尸骨还沤在南岭战场的土下面，风吹日晒寒冬酷暑再也找不回来了，最后你猜怎么着？老皇帝娶了你们南疆的圣女就把江家的世仇抛在脑后了，哈哈哈……你觉得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会不恨你？他若是知道你顶替了四公主进宫，暗中助我谋反会不想要杀了你？傻孩子，别动歪心思了，整个中原没有谁比将军府更狠南疆了，若是没了皇室制衡，他早晚要踏平南疆为他父亲报仇的。儿女情长同国家大义你会怎么选？”
聆炎被他掰的生疼，却还是扭过脸不想看他。终于，她扬起脸，似乎明白了什么，反唇相讥道“这就是不敢娶我姐姐的原因？六公主背后有太后撑腰，我姐姐不过是个废弃在宫里的玩意罢了，儿女情长同前程似锦你倒是看得明白。”
楚辰翼终于松开了她，抽离的魂魄也回到了他的躯壳里，他苦笑一声眼底俱是落寞。聆炎同周亦欢实在太像了，有时楚辰翼看到聆炎是都会恍惚她是不是周亦欢，或许只是周亦欢生了自己的气，才会化作聆炎。奇异的调香天赋、勾魂摄魄的眉眼、桀骜与满目的恨意都不是周亦欢有的，有的时候楚辰翼会想，如果当年被澄妃拼命送出宫的人是周亦欢事情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不会的，如若被送出去的是周亦欢，那么今日千里迢迢而来的就会是周亦欢，不会有任何的不同，毕竟改变两个人的从来都不是谁被送出来皇城，而是从皇城到南疆的路漫漫其修远兮。
聆炎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想法，她甚至根本不想知道楚辰翼是怎么想的，如今的楚辰翼在她眼中就是一个性情不定的妖怪。当然她清楚自己在他眼中也是，过分的在对方面前展露出自己原本的一面对于二者相互利用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好处，过分猜疑也是一样。
此时的聆炎的思绪被另外一件事情完全占据，那就是江霖的血海深仇。可惜，中原同南疆之争时她尚未出生，她想自己理应是很恨中原人的，却没想到江霖也如此地恨着南疆。并且也很有可能就这样恨着自己。仅此一刻之间，她感觉到自己同江霖之间那道宫墙树立而起，最终变成难以倾覆的雄峰。她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江霖时候的那间凌乱的库房里，她满身泥污似修罗般细看慌乱的众人，同样被众人难以言喻的神色注视。
她就这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重新穿过幽幽的灌木丛，回到马场，那里周景安和江霖赛马正是热闹。
周景安和江霖赛马正是热闹，已经有着很多的官眷站在场边围看。柳玉见到她连忙跑过来，显然她找了聆炎很久。聆炎打断了柳玉关于刚才自己跑到哪里去了的喋喋不休，站在一处石阶上伸长脖子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
“刚在三殿下和小将军打了赌，若是谁赢了便把那匹乌墨色的西域马带回去。”柳玉指着场边前者的那匹马给聆炎看，既是作为了彩头那马挂上了红绸，一片碧绿的草场上围着鞍子打转。
随着喝彩声达到高潮，江霖抢先过线。他稳住了马正好看到站在石阶上高处一截的聆炎，心情大好地向她挥手。聆炎也抬起手向她挥了挥，刚刚举到一半又放了下去，嘴角轻轻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你在看那家的小姐？”周景安掉转方向走过来，江霖收回目光，但还是被他抓了个正着。周景安顺着方向望过去，聆炎早已经从石阶上走了下来，周景安只看到一众女眷姹紫嫣红的长裙。
江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大声的笑着“我在看你输给我的那匹在世的乌骓。”
周景安满不在意地也跟着笑起来，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脸上微风追去皇城中的喧嚣，他们站在这纷乱的人世间笑的一切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