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那般好的条件和教养,你怎么会成为后来的‘京中才女’,怎会有那么多贵重的行头?
从前你也是京中极其耀眼的女子,有才有貌有银钱,只是你自己,将你身上的诸多亮点和好处,全都作得埋没了罢了!
你将这样的生活,将凤家这些年对你这样的培养,称作是艰辛和孤苦?
左含含,但凡有半点良心,你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凤家之所以会跟你断绝关系,不都是因为你联合外人栽赃凤家‘通敌’吗?
此事京中不少贵胄都是见证,需要我多言?
妄图戕害全族之人,这样的人,放眼哪个家族,哪怕生得再亲,谁会留?
便是有再大的恩情,能抵你犯下的这般天大的罪孽?
若你当真栽赃凤家成功,凤家全族,只怕都要栽在你的险毒之中!”
“无需多言!”左含含阴狠无比地道,“你凤家欠我娘亲的就是欠我娘亲的!欠我的就是欠我的!
凤家纵有万贯家财又如何?
你当真 觉得我稀罕在一个没有任何亲族的家,虽然生活富足,但却活得极其孤苦吗?
就算凤家在衣食住行上未曾亏待过我又如何?
一个个的,虚伪至极,说什么我也是凤家的女儿。
可你们,从未真正将我当过亲人,你们对我,永远都是客人的那种客套!
凤家的下人,也从未当我是过真正的主子。
就算我拥有不菲的衣食,那些下人私下里对我的议论,永远都是,我不过是个丫鬟的女儿,我得到这些东西,都是凤家的施舍,我根本不配!
可,我稀罕你们凤家的‘施舍’吗?
我只要我的娘亲!
只要你们能将我的娘亲还给我,这些年凤家花在我身上的银钱,我全都可以不要!
我全都不稀罕!
做我娘亲的掌中宝,好过在凤家寄人篱下千倍万倍!
更何况,我在凤家得了一个庇所,是我娘亲用命换来的!
从来没有人这么说!
从来只有人认为都是我欠凤家的!凤家‘施舍’给了我,我就该对凤家感恩戴德……
凭什么!
我凭什么要低你们凤家全家人一等?
我欠你们凤家什么?
你们欠我娘亲的命,欠我这一世我娘亲对我的爱护,又拿什么来还?
凤家人?呵呵!哈哈!我从不稀罕!
别说你们非不允我进入凤家,这凤家,就算求着我去,我也不愿去!
一个折磨了我十数年的牢笼罢了!
只是,凤家欠我娘和我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娘亲的一条命,还有因而被毁了的我……
我要的也不多。
只要你们,允我将我在凤家的私库搬出来,再给我一辆马车、给我雇一些高手,护我离开京城。
我才要考虑,凤家欠我和我娘亲的债,该不该了!
我娘亲的一条命,和凤家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财……
我想,凤家不会连这点东西都不舍得吧!”
凤家注定是回不去了,她事事件件都已暴露,栽赃凤家“通敌”、设计谋害凤月淮的事,几乎都已被认死。
凤家,不可能会护她。
而她的身后,却又还有夜梁巴不得她死……
她没有任何退路,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现在夜梁的处境也不好,只要她借机离开了京城,夜梁只怕没有精力来追杀她。
若她再透露出去更多的消息,最好夜梁先死了……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她在凤家这么多年来积攒的私库,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带着它们出逃,日后兴许不能成为什么尊贵的女子了。
但是往后余生,要想逍遥快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待她安全后,她往上爬和报仇的事,或许还可以从长计议……
兴许,她还会有别的际遇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要活着。
如今,她一切尽失,已只有“她母亲为救凤夫人而死”这一个筹码。
现在的上琉楼,有这么多人在听着。
她想,凤家终究“承了她母亲这么大的恩情”,她如今提出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凤家不可能不答应。
而只要她带着私库逃出了京城,一切就尚有重生的余地……
这,是她最后的退路。
她一定要走好,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众人听得左含含这般的言论,对她的同情更多了几分。
“其实左含含,也挺可怜的。从小就成了孤女,就算凤家养了她,没有真正的亲人护着自己,左含含从小的处境,也不一定有多好。”
“虽说左含含联合外人栽赃凤家‘通敌’,这事的确很过分。
可说起来,左含含的母亲既然是为救凤夫人而死,凤家的确欠左含含恩情。
左含含如今跟凤家断了关系,只是想要凤家护她离开京城……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毕竟,凤家欠她母亲的命。”
“话是这样没错,不过左含含私下,的确太过放 荡了些……”
“……”
占着舆论的高点,左含含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人命”的情,岂是那么容易了的?
凤仪之的面色还是那样的煞白:“含含……我自认为,从娘将你抱来凤家起,我待你,就跟别的妹妹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我怜你孤苦,还要对你多关照些……
是了,若你将这样的关照,当做我、当做凤家人对你的客套、对你的区别对待,让你觉得受到了伤害,我也……无话可说……”
凤仪之是凤家的几个姐妹中最年长的,她一直负责打理府中的事务,自是见识过不少人情。
她一直都保持着良善之心没错,但并不是不识冷暖。
她也知晓在亲戚,或者说在不是至亲之家生活时,会让人感到有隔阂。
这无法避免,血肉亲情,本就无法代替。
但她也因此,对左含含尤为照顾。
但没想到,还是捂不热左含含的心。
甚至左含含,一直都恨凤家……
所以,左含含会做出那些伤害凤家、伤害凤月淮的事,本就是有迹可循和无法避免的吗?
可是,她和凤家人又能如何?
过于好也不可,若是不好,也不行……
凤仪之又道:“凤府下人轻慢你的事,我也从未曾听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