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几日后，范家人果然找借口要长留在凤家，她真实见到了范家人的一些嘴脸，知道他们果然如她所言，居心叵测。
她自会对他们起防备之心。
到时候，她再劝她远离范家人、甚至对付范家人，也就好办多了。
凤仪之是对几乎所有人都保持善心，但并不是蠢。
若是范家的算盘珠子都崩在她脸上了，她也不至于去助长范家的气焰。
凤仪之思考了一会，终是应下了凤月淮的话：“也好，这几日我尽量不见他们便是，他们有什么事，我便交给燕娘去处理。”
此时，凤仪之已经收起了方才的笑颜，那不是真的笑，而是她前来迎接范老婆子一行人，良好的教养让她带着的，礼貌的笑。
而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让凤仪之感觉自己的魂都被抽离了几分。
所以收起了那份教养的面具，恢复了真实的她。
她的面色，在光照下，十分苍白，还泛着几分疲惫。
凤月淮看着凤仪之有几分发红的眼眶，声色柔了几分：“大姐，你落泪，可是因为三姐的离家？”
凤仪之的眼眶更红了几分，有几滴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了出来，湿 润的眼眸中带着一种无言的悲伤：“三妹她，年岁尚小，又怀着身子，我怎么放心她一人离家？
如今父亲不在家中，整个凤府，也就我最大。
我本该照顾好家人，照顾好三妹。
可我劝了三妹许久，她还是不听，还是要独自离家……”
“大姐，不要难过，兴许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三姐会过得更好呢？”凤月淮为凤仪之拭去了眼泪，安抚道。
先前她因为凤英的事难过迷茫的时候，是凤水颜在安慰她，如今角色转变，成了她安慰凤仪之。
凤仪之啜泣了好一会，才停了眼泪。
她抬眸，看向凤月淮。
不知怎么的，眼泪却更加滑落了下来。
且这一次，比方才悲泣凤英时，她的眼泪还要多上许多。
她抬起右手，抚上了凤月淮的左侧脸颊，喃喃：“七妹……还疼吗……”
她问的，是她前不久扇了凤月淮一巴掌的事。
而她之所以打凤月淮，是因为左含含在唱“投湖自尽”的戏时，凤月淮嘲讽地说了几句实话、揭穿了左含含的居心叵测。
可她那时并不知左含含的真面目，只当凤月淮“害了左含含”不说，还要“逼死她”。
气极之下，她扇了凤月淮一巴掌。
而她那时，不清楚的，还不仅仅是那些……
凤仪之的眼泪越淌越多：“七妹，到如今，大姐还欠你一句道歉……
大姐不知道，那日在三音山，冒着生命危险用自己的血给大姐补血、来就大姐的命的，其实是你……
大姐一直被左含含哄骗，以为救了大姐的，是她……
因为这件事，大姐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在府中对她多加偏爱。
她一直在伤害你，背地里跟五皇子有来往，并且还与人勾结，几度欲致凤家于死地……
这些事，大姐竟是蠢得一直全然不知……
还有前几天夜里在上琉楼，左含含所经历了，原本竟是她要算计你的……
而她会有算计你的机会，都是因为大姐前番对左含含心软，不听你的劝告，在左含含求着要回凤府时，还是答应了她……
谁知，她竟是如此歹毒……
大姐的心软，竟然差点害了你……
七妹，是大姐对不起你……一直误会你……还为了护左含含打了你、差点成了她害你的帮手……
七妹，这几日，大姐一直在难过后悔，是大姐不好……
从上琉楼回来，大姐也一直想向你道歉，可是，你自上琉楼那夜，便去了摄政王府，大姐见不到你……
七妹……”
“大姐，你我是姐妹，何需说这些客气话。”凤月淮打断了凤仪之的话。
“我知道你那都是被左含含蒙蔽了。
不止是你，我从前也一直在被左含含蒙蔽，在左含含的教唆下，帮着夜梁，做了多少伤害凤家的事来……
有多少时候，又都是你在帮着我善后？
大姐，姐妹之间，不需说那些。
好在现在的真相已经明了。
左含含再也不能来沾惹凤家、害到凤家了。
凤家的人，如今尚还好好的，我也好好站在你面前，这样，便足够了。
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早忘了……
而且，大姐，说句不当说的话，从小到大，算是你拉扯我长大的。
从前我那么多顽劣的时候，都是你在教导我，我该打的时候多了去了，可你未曾对我动过手。
那一巴掌，真不算什么……”
凤仪之又抹了几番眼泪，跟凤月淮续了几句温情的话。
终究在燕娘的搀扶下，离开了。
彼时她虽然已经止住了眼泪，可是背影间，还是透着深深的落寞，跟从前无忧的她有很大的不同。
“左含含的事，还有三姐的事，对大姐还是打击不小。”凤水颜站在凤月淮的身侧，与她一同看向凤仪之的背影道。
凤月淮道：“是啊，大姐这个人心肠软，自来就怜惜左含含寄住在凤家的孤苦。
左含含又会演，大姐又误以为左含含对她有救命之恩……
自来，她便以为左含含是个极好、极善良的女子。
谁知，一夜之间，彻底崩塌。”
这崩塌的，不仅是左含含在凤仪之心中的形象，还有凤仪之的心中，对善、对好、对人性的认知。
如今她们看到的，是凤仪之表面的难过。
岂不知她的内心，还在经历着怎样的翻江倒海。
对事物骤变的接受，需要过程，需要适应。
凤月淮又道：“大姐惯会体贴人，三姐离开时的伤心、怅然、痛苦……也在扎着她的心。
她的恢复，需要时间……”
也正是因为最近凤家发生的事太多，她才想，将彻底撕开范奉和范家真面目的事，往后延延，好让凤仪之缓缓。
岂知，她想推迟苦难。
那些奸恶和毒刀，却不会管什么缓冲时间，只会在不久的将来，向凤仪之狠狠扎下一刀时。
只管让凤仪之越痛、被毁得越彻底，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