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通敌之罪太重了，我怕我和你此刻，就会不得好死……
可如你所言，凤家不会通敌。
但那封被你带进万锦楼的‘通敌文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若你再迟迟不说，想必马上，你我就要被开刀……
可我，不想你我枉死……
也不想万锦楼里那些无辜的姑娘因为这个根本不可能的罪名而受刑罚……
还有凤家全族，也是……”
腰侧传来一股温暖，熟悉的檀香将凤月淮从那段痛苦的记忆中拉回了一些。
也让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她回眸，正对上了夜沧阑那一双幽如深海的眸子。
其中含有的深深柔意，以及一些让她看不懂的情绪，让凤月淮不由得为之一震。
夜沧阑，似乎在心疼她？
又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崩裂太大，凤月淮将她的心绪收敛了很多。
又怕夜沧阑多想，她故作轻松地勾了勾唇，想告诉夜沧阑，她就是在对凤英演戏。
可反而，夜沧阑的眸子，更深邃了几分。
那深不见底的目色，仿佛要将凤月淮看透一般，也让凤月淮唇角上扬的弧度，凝结在了脸上。
重生以来，经历了那么多彻骨的痛以来，她早就已经长满了锋利的盔甲。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爱在人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为什么面对夜沧阑，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收起自己的锋芒，放肆的，畅哭一场。
家破人亡的苦，太痛了……
可这种想法，一瞬就被凤月淮收了起来。
她盯向凤英，等着她的回答，选择性地先忽略了身后紧锁着她、缠绕着她的视线。
她筹谋了这么久，今日之事，必须要把林长清牵扯进来。
否则万锦楼白白遭受了一次搜查、凤家白白被架在火上烤了一次，就没有任何意义……
凤英原本还觉得凤月淮的反应太过强烈了一些。
她认为凤家到底是清白的，她能证明那封“通敌文书”跟凤家无关。
但现在的情况是，她当众说了她用《旧论》赝品换了真品进了万锦楼。
如果不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说出赝品的来源，她似乎反而就解释不清《旧论》赝品里的“通敌文书”来源了，反而对凤家不利……
可是，如果要解释那本赝品，势必就要牵扯林长清，和他心底深处的痛……
她不想伤到林长清，所以她在犹豫。
可是在她对上了凤月淮的目光后。
她看到了凤月淮眼中彻骨的痛。
那一刹那，不知因何，凤月淮说的那些可怕后果，虽然大多还没有发生，可她却仿若真的见到了凤家因为这次的“通敌之罪”，被彻底毁了的一幕……
而这，如果不妥善处理此时的“通敌文书”，甚至的确有可能发生……
她的七妹，想来受到惊吓了，她终究还小，没见过这般架势，眼下，她也该护着她，该为凤家可能的灾祸负责……毕竟那本赝品，是她带进万锦楼的……
凤英的目色深了深，最终，她启唇：“那本《旧论》赝品，是长清给我的。
长清最近在修编书论，这本《旧论》里面的内容，对他有很大的用处。
他手里有赝品，只因为他编书论时，需要参考这本赝品。
只是赝品和真品，终究有差距，若要更精准地修编书论，自然用真品更好。
我知道长清也想要真品，只是苦于没有门路，正好我知道四妹有真品。
原本想直接问四妹要真品，但我一时起了玩心，想试试专爱收藏稀奇古怪物品的四妹，究竟知不知道她收藏的东西可能被换。
就用长清刚好有的赝品，换了四妹的真品出来……
本来只是姐妹间的玩乐，没想到我换进去的赝品，竟然惹出了这么多的事来。
长清得到《旧论》赝品的时候，因为修编的书论还没有用到《旧论》，所以这赝品一直搁置。
直到我给他换了真品，那赝品他也没有翻阅过两页。
谁能知道，他不知从哪得来的赝品，里面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祸事？”
又将视线转向了林长清：“长清，不知你这赝品，是从哪得来的？”
她当然知道“通敌文书”的事，就是这《旧论》赝品出现了问题。
但她又坚信，出问题的不是林长清。
那就只能是给林长清赝品的人了。
而她虽然提及了林长清，却是小心翼翼的，没有说林长清让她去换《旧论》真品的真正原因。
而是费心思撒了一个善意的慌。
这样，林长清的伤口不必被揭露。
她也能追到《旧论》赝品出问题的根源。
虽然也会引得林长清思及他的伤心事。
但她相信，凤家如今因为《旧论》赝品进入了这样生死一线的境地，林长清一定会理解她、会帮她找到赝品的出问题所在的。
而清者终究自清。
只要一层一层溯源上去，不怕不知道“通敌文书”的真正来源。
到时候，凤家自然能自证清白。
凤英期待地看向林长清。
不少人的视线，也同时落在了林长清的身上。
林长清看起来还是那般的英俊翩翩，他幽暗的眸子，向周围扫视了一眼，又定定地落在了凤英的身上。
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晦色，对上凤英闪着淡淡光泽的视线，他幽幽开口：“你说什么《旧论》赝品？我何时给过你《旧论》赝品？”
他的声色还是如往常一般，带着一股不近人的冷淡，他的剑眉入鬓，看起来还是那么地俊朗。
只是他今日轻启的薄唇，看起来却是印上了一抹异样的刻薄。
他轻启唇瓣吐出的字，更是将凤英从头浇了个凉透。
他怎么会不知道《旧论》赝品的事呢？
《旧论》真迹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物，对他来说是那么地重要。
他好不容易从她手中得到了那本真迹，过程又是那么地曲折。
他从她的手中接过《旧论》真迹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地庄重和感动。
这件事才发生不久。
他怎么会不记得，为了这本《旧论》真迹，他曾经交给过她一本赝品呢？
如今“凤家通敌文书”的事闹得这么大，起因也是因为那本《旧论》赝品。
他应该知道，告知她赝品的来源，对洗清凤家的“通敌”嫌疑，究竟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