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本性很难改变。
你靠幼时的记忆,认为他适合做君主,可结果不是。
会不会,夜仁帝在你幼时的那些‘仁德’,并不是真的呢?
一个人,倘若所有人都说他‘好’,但他实际做的事,却是与‘好’相悖的。
那么此人是否是真的‘好’,就有待考究了。
并且此人的心机,恐怕深得无法估量。
唯淮,从夜仁帝如今将大夏治理成这般模样来看,夜仁帝此人,恐怕真不如你所想。
要么他从头到尾就并不‘仁德’,所谓的‘仁德’,都是装的。
要么,他已不是你幼时的他,如今的他,定然跟‘仁德’沾不上边。
如若夜仁帝本就没有这个能力和德行做一个皇帝,如今的大夏交到他的手中,大夏万千百姓,当如何……”
她如今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夜仁帝有问题,毕竟直到目前,夜仁帝对凤家下手,都是借了夜梁的手。
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夜沧阑分析夜仁帝的错处。
总归夜沧阑对她偏爱,作为夜沧阑如今的“枕边人”,她有这个“上眼药”的权力。
夜仁帝前世在夜沧阑刚死不久,就对他挖坟鞭尸杀亲兵,他对他的恨,定不是短期的。
他欲对夜沧阑不利,只怕也不是夜沧阑死后挖坟的那一次。
她如今没有切实的证据,只要夜沧阑按着她的思路稍加关注和调查,一定能发现什么端倪。
到时候,不就有证据了么?
凤家迟早要跟夜仁帝直接对上,并且这一天也不晚了,她的动作,也不能落后……
夜沧阑的目色深了深,未立即回答凤月淮的话。
这时,无劫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主子。”
夜沧阑冷冷应了一句:“何事?”
无劫道:“凤府派人来急报,请凤七小姐尽快回府,去为凤三小姐送行。”
“什么?”凤月淮顿了顿,“为何要为三姐送行?她要去哪?”
无劫道:“属下不知,只听来报的人说了句,户部尚书府前侍郎林长清,死了。”
“什么?”凤月淮又惊了惊。
林长清她不关系,死千百次都是他活该。
可是林长清又跟凤英有很强的关联,林长清又是被押进凤府后死的,她不得不怀疑,林长清的死,是不是跟凤英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林长清死了,凤府就急着催她回去给凤英送行?
凤月淮的心中,闪过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她压抑着心中暴动的情绪,问道:“三姐可是出什么事了?这个‘送行’,又是什么意思?”
无劫道:“属下不知。来的人说,请凤七小姐尽快回凤府,否则可能,就见不到凤三小姐最后一面了。”
“轰隆!”
凤月淮的脑海中,宛如砸入了一道惊雷。
所以,她心底方才升起的那若干不好的担忧,很可能是真的?
什么叫“不尽快回凤府、就可能见不到凤英最后一面”了?
什么叫“最后一面”?
她先前就曾庆幸过,在赏花宴的时候,没有坚持非要让林长清立即死。
就是因为怕凤英一下得知了林长清的所有背叛,本就受了大刺激,再让林长清直接死在她面前,她会受不了,可能做出什么傻事来,会直接随林长清去了也不一定……
所以在凤英出面给林长清求情,让放过他一马、保住他的性命的时候,她没有坚持。
可如今……
林长清被押入凤府后,因为受不了暗室里的那些酷刑,还是死了?
于是凤英还是受不了强大的打击,出了事?
虽说无劫没有直接如此说。
可他说的那句话,无不直接指向了这个可能……
“见不到凤英最后一面”、“见不到凤英最后一面”……
凤月淮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以致于手中正在往外拔的、夜沧阑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被她错手失了力道,往里按了按。
夜沧阑胸膛的那一处,随之颤了颤。
凤月淮发现了这般的异样,忙是尽全力收拢了心神,先将那银针从夜沧阑的胸膛中小心取了出来。
而后道:“唯淮,我必须马上回凤府去!
针灸已经做完,接下来你按我给的方子,服几方药便可!
方子我先前就已写好,给了下人,第一幅药,应当已经熬出来了。
你尽快喝……”
说话间,凤月淮已经从施针灸的床榻上,跌跌撞撞地行下了床。
因为心神不宁,她一个趔趄,踢到了什么,差点跌倒。
好在夜沧阑在她的身后,搀住了她。
夜沧阑已经快速穿好了外衣,道:“月儿,你别急,本王快马加鞭,送你回凤府。”
凤月淮搀着夜沧阑有力的手臂,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你派别的人送我回去便可,你刚针灸完,需要尽快服药、好好休息。”
“无妨。”夜沧阑揽住了凤月淮的腰,以身子给了凤月淮肢体上的依靠,“凤府离这不算远,我先送你回凤府,再回来服药也不迟。”
“好。”凤月淮应声。
她心中的担忧愈发变重了,可又不敢去深想,她怕……
她助凤英看清林长清的本意是,要让凤英脱离苦海,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可若反而得到了相反的效果,那她……
她该多陪陪凤英的。哪怕凤英从赏花宴上回来后,几乎拒绝跟任何人见面。
她也不该遭到刺杀后,昏迷了整整两日之久。
这才在林长清和凤英发生什么的时候,她没有及时阻止什么,甚至没有在场……
夜沧阑将凤月淮横抱而起。
出房门的时候,又听无劫颔首道了一句:“主子,还有一事……”
“有什么事,等本王回府再说。”夜沧阑头也不回。
无劫道:“……此事,事关北方四城……”
这一回,在凤月淮紧紧攥住了夜沧阑的衣裳,低唤了一句:“唯淮!”的时候。
夜沧阑停住了步子,道:“说。”
无劫道:“是。主子,派去北方四城的暗卫刚刚传来了飞鸽信,说北方四城有两城发生了小范围的暴 乱。
并且在这场暴 乱中,有刺客趁乱袭击了凤家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