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去看看她做什么呢!”我一把捉住了兰泠的手,急切的说道。
兰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迷茫的看着我。
“你想想她遇到了刘郎中,还是在陈姨娘院子外边儿!”我心里好像着了一把火一样。
兰泠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苍白了脸慌张的瞧着我。
“我这就去!”从炕上一跃而起,兰泠拔脚就要去找兰心。
“等会!”我勉强的定了定心神,吩咐她道:“你去用食盒装一碗酪,拿着慢慢走过去给兰心。”
兰泠是个十分稳妥的人,越是大事越要沉静,尤其是今天来的客人多,有个风吹草动的都是瞒不住的!
“奴婢明白!”兰泠屈了屈膝出了门。
王妈妈进门来服侍我穿了鞋,又尝了一回酪,我叫了兰芷带着小丫鬟们进来跟着提食盒。
屋子里言笑晏晏,蒋二小姐,徐家两位小姐和文小姐正围坐在大圆桌前面打叶子牌,一旁的仆妇们都在帮着各自的小姐看牌。
薛五小姐和徐三小姐对面坐在炕上拿着线穿花玩儿。
“你们倒是会乐!”我笑着指挥小丫鬟们给各位小姐上了用了不同图案的粉彩小罐装着的杏仁酪。
“干等着你也不回来,我们可不就得各自乐了!”
不得不说,文小姐确实是个十分会说话的。
每一句调侃都既幽默又不会将人说恼了,就像一股流进别人心里的清泉,清凉甘甜。
“那这只当是给姐姐赔罪了!”我蹲身双手奉了托盘齐眉给文小姐,态度恭敬,语气却调侃。
文小姐装作倨傲的接了,哼哼的娇嗔:“这还差不多!”
屋子里的小姐们被我俩滑稽的举动给逗笑了。
“小姐!小姐!您慢点!”突然身后传来妇人焦急的声音,我们都回头去看。
因为炕太高,徐三小姐不敢自己跳下来,上面薛五小姐撅着屁股扯着徐三小姐,下面徐三小姐脚尖刚刚能够到地上,偏偏两只手都被薛五小姐紧紧的捉在手里,整个人都吊在了炕上。
一旁的乳娘忙把徐三小姐抱了起来。
徐三小姐不待乳娘帮她穿好了鞋,从她的怀里挣了出来,迈着一双小短腿,瞪着一只鞋跑了过来。
两只小胖手一环,就抱住了我的腿,三小姐抬起一张像苹果一样红润甜美的小脸,睁着一双星子般的双眸,嘟着小嘴道:“姐姐,我也要吃酪!”
“噔噔噔”薛五小姐也跟着跑了过来,扯着我的裙摆挡在我面前道:“这是我的姐姐!”
屋子里的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一把抱起了徐三小姐,不想她倒是十分沉手,好一阵托才稳稳当当的将她固定在了我怀里。
“好,咱们三小姐也吃酪!”
“姐姐!”薛五小姐见我抱起了三小姐,瘪了小嘴委屈的看着我,不住的扯我的裙摆。
我忙抽了一只手出来,摸了摸薛五小姐的头发:“霖儿,乖!你徐家妹妹没有穿鞋!”
薛五小姐还是有些委屈,但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紧紧的攥着我的裙带。
即便是前世,抱一个孩子也是有些吃力的,更何况我现在只有十一岁。
不一会,我就觉得胳膊又酸又痛,一时力竭,徐三小姐就有些往下滑。
徐三小姐的乳娘是个十分有眼色的,笑着上前柔柔弱弱的说了一句:“小姐当心抱久了胳膊酸。”就把三小姐接了过去。
薛五小姐眼睛一亮,期盼的一边用力的拉着我的裙子一边小声的朝我嘟囔:“姐姐!姐姐!”
我蹲下来抱了抱五小姐,替她整了整衣襟,笑着道:“姐姐带你吃酪好不好?”
薛五小姐咬着指头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我要吃葡萄干!”
我笑着摸了摸她顺滑的头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好!给你加葡萄干!”
一旁文小姐就笑道:“明明是一样的独生女,怎么她偏偏就运气那么好,哪个小孩子都黏她!”
说罢甩了甩帕子,十分不甘的样子。
屋子里的人再次被文小姐逗笑了。
绿寇去找了葡萄干给薛五小姐加到酪里,又抓了一把给三小姐吃。
一时大家都静静地坐着吃酪。
吃过了酪,兰芷又带着一队穿着青色比甲的小丫鬟进来奉茶,这次用的是汝窑青釉莲瓣茶盏,青白小巧,莹润透亮,也是我库里为数不多的珍品。
一旁的绿寇见了面色不虞,生怕小丫鬟们笨手笨脚的打破了我的茶杯。
我在心里暗暗斟酌,还是赶紧把库房的钥匙交给绿寇吧!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苦涩,回味良久才出了甘甜。
竟是今年的新苦荞!
按我的习惯,吃了杏仁酪后是要喝苦荞茶的。但是我不喜欢新茶,味道太浓,都会拣了去年的茶叶来泡。
兰泠真是心细又胆大,寻了珍贵的茶杯茶碗出来,又用了今年的新茶,偏偏屋子里的摆设一件也没变。
即便人家说我摆谱,我也可以用一句“不过是我平常的样子”就可以将人家辩的哑口无言。
我细细的观察着几位小姐喝了茶的模样,徐二小姐就像平时的模样,小口小口的啜着茶水,样子娴静里透着端庄。如果不是平日里就喝这种茶,就是心性坚忍了!再看一旁的徐大小姐,只抿了一口就搁下了茶杯,直拿着帕子擦嘴角,分明就是十分不习惯的样子。两姐妹平日里都是养在祖母屋子里的,自然吃穿用度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徐二小姐更多的是处变不惊吧!
再瞧文小姐,端着茶杯端坐在那促狭的看着我,一旁的蒋二小姐两条又细又黑的黛眉紧紧的拧着,显然也是不喜欢这个口味了。
看了蒋二小姐娇憨的模样,我不禁微微的笑了。
文小姐扯着蒋二小姐指着我道:“你瞧她!巴巴的请了咱们吃酪,这会子又拿出来这个茶请咱们喝!”
那酪放了糖,现在喝这茶比平常还要苦上许多。
“姐姐可是错怪我了!”我拦下了给两个小女孩上茶的小丫鬟,吩咐她们给两位小姐上两杯碧螺春来。
“你说说我如何错怪你了?”文小姐笑着将自己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碰撞出清脆的一声。
“姐姐您不知道,这乳酪是个燥热之物,如今又是春天,更容易上火,我可是特意准备了苦荞茶给姐姐们的!”
文小姐站起来拉着我的手,笑着将我让到了她的位置上,笑着朝众人道:“妹妹快坐下让我仔细瞧瞧,好一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
我笑着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文小姐在我面前笑得花枝乱颤。
徐二小姐掩袖而笑:“这被赞的人灵巧,赞的人也是十分巧妙的!”
大家相互取笑正热闹着,兰泠进了门,我忙朝她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兰泠笑着微微颔首。
看来是没有出什么乱子了。
兰心那鲁莽的性子,我还真的怕她乱来!
不想她竟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
突然蒋二小姐捉了我的手臂,笑盈盈的问我:“你们主仆两个使什么眼色,打什么哑谜呢?”
屋子里的笑声一窒,各位小姐都朝我看来。
有时候一个人的优点也会成为缺点,比如蒋二小姐的耿直。
文小姐笑着上前了一步要拉蒋二小姐给我解围。
我朝着文小姐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笑着捅了蒋二小姐一下:“哪有什么!是我让她去瞧瞧夫人们那边怎么样了!”
文小姐笑着嚷道:“原来妹妹这是要赶客呢!那我可要偏赖着不走了!”
“那感情好啊!我就和姐姐睡一张床!”我笑着挽了文小姐的胳膊。
明知道她待字闺中,又是个马上要进人家门的人,绝不会留宿在我家,还是因为她这句话多了几分亲近的感觉。
文小姐眼睛一闪一闪的,笑着道:“以后邀你到我家玩!”
这个家指的是夫家吧!
我抿了嘴笑,文小姐脸上也染了红霞。
说了一会闲话,文小姐和蒋二小姐拉我打牌,我忙连连摆手道:“我不会!我不会!”
“那你坐我身边学着吧!”文小姐笑着拉着我的手,好像对自家的妹子说话一般亲呢。
“我哪有这好福气,我还是给各位姐姐去准备些糕点吧!”我笑着婉拒了文小姐的建议。
我想找个机会细细的问问兰泠兰心的情况!
文小姐也不勉强,笑着松了手,和其他小姐逗起趣儿来。
出了屋子,兰泠像平时一样,用一种舒缓轻快的语气对我说:“回小姐的话,我去的时候兰心姑娘正坐在炕上吃橘子,见我送了酪去十分感谢,让我带她向小姐行礼呢!”
看来她还算是个知晓轻重的!
我点了点头,吩咐她道:“准备些前几日做的那些榛子酥,桂花糕,桃花饼,绿豆条出来给小姐们送上去,再蒸四个那种小糖包子出来,给徐三小姐和薛五小姐吃。”
榛子酥,桂花糕,桃花饼,绿豆条都是特意给祖母做的,特意少放了糖,只怕小孩子不会喜欢吃,所以特意让厨娘在昨天就蒸了一屉小糖包子出来给年纪小的小姐准备着,现在要用只拿出来放在屉上一蒸也就是了。
兰泠笑着道:“我已经和王妈妈说过了,现在只等小姐点个喜就是了!”
点喜就是用红曲在包子的尖上点个点,原就是哄小孩子的。
“好!”知道兰心没有惹出什么祸端,母亲也没有得逞,我的心情格外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