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绿色的绿豆莲藕糯粉糕清甜软糯,清透的清心露甘洌的味道安神宁思,最精致的是那桃花甜糕,做成了五瓣桃花的模样,里面带着鹅黄色的蕊,小巧精致不说,不管闻起来尝起来都带着浓郁的桃花香气,正好适合明天的宴会。
只要一小口就能让人满口生香,回味无穷,真真的好手艺!
就是我从店铺里专门订来的糕点也没有这样奇妙的心思和绝佳的口味。
见一旁的两个丫鬟眼巴巴的瞧着我,我笑着擦了手。
“你们也尝尝!”我指着被我放在碟子里的一块糕点:“果然不寻常!”
兰泠眼睛一亮,却没有说话,一旁的绿寇头摇的像拨浪鼓:“奴婢不敢!”
“咱们主仆还用得着这样!”我笑着嗔了两人一句,执意将盘子递了过去。
兰泠胆子大,笑嘻嘻的接了,将剩下的那块糕点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绿寇。
绿寇最终受不了兰泠的劝说,笑着接了糕点,和兰泠一左一右的坐在脚踏子上细细品尝。
两个人不时耳语一两句,眼睛精亮,脸庞飞红,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快活。
趁着两人吃糕点的空,我展开了小丫鬟送过来的手帕子。
不禁大吃一惊!
我的那方帕子原本绣着蝴蝶戏牡丹,用的是北方的彩绣,颜色艳丽。大红色的牡丹色泽饱满,绿叶浓碧深厚,蝴蝶色彩斑斓。如今兰心送回来的这方帕子虽然看起来仍旧是我原本的那块,不过在上面微微的走了几针,但反过来却有了大不同!
蓝色的翠鸟飞在一株绿牡丹上,明艳的羽毛和清丽的花瓣交相辉映,纤毫毕现,好一番清雅富贵的风流!
翠鸟正是正面那只蝴蝶。
原本她说我那手帕绣艺粗鄙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无理取闹。
这样看来倒真真的是难登大雅之堂了!
不想兰心的刺绣竟这样出众!
我不禁自嘲,原本还觉得她像前世的我,实际上哪里有半分相似!
“小姐!这是双面绣呢!”
兰泠已经吃完了点心,正直直的瞪着我手里的物事发呆。
“给!”看两个丫鬟伸了脖子来瞧的模样,我不禁失笑,将帕子递给了兰泠。
两人都是齐齐惊呼,凑在一起仔细的瞧着那刺绣交口不绝的赞叹。
“这绣艺很难吗?”
虽然我知晓这手艺的不俗,却不知道到底高明在哪。
“这是苏杭最出名的双面绣!”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兰泠笑着答了我的话。
“快来给我讲讲!”我笑着拍了拍我身边炕上空出的坐垫。
兰泠也没有客气,依着炕边坐了,就着灯指给我看,绿寇就寻了个我身后的位置站了。
“您看这种两面都成图案的绣艺就是双面绣了。单有这双面绣倒也不难得,最厉害的是前面的那一面是咱们北方的彩绣,后面却仍旧出了一面苏绣,而且两面相辅相成,一个艳丽一个素雅,没有十年的绣工是做不到的!”
十年?
那兰心看起来也就十五岁,也就是五岁就开始刺绣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什么样的人家会整日里让女儿绣花?
我心中一动,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道念头。
“您看这羽毛,一根一根,好像真的鸟一样!”
那翠鸟身上的羽毛好似真的生长出来似的,在灯下泛着华丽冷艳的光芒。
“刚好您明天要穿那件湖水蓝的褙子,不如就用这块帕子吧!”兰泠兴奋的看着我,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是啊,我明天要穿一件湖水蓝西番莲暗纹琵琶袖的褙子,下面要穿十二幅桃粉色的湘裙,一冷一暖,刚好和这方帕子相称。
这是巧合还是.....
我攥着手帕的手突然有些发抖。
“小姐,您怎么了?”直到绿寇扯了兰泠的袖子,她才发现了我的异样,停下了自己欢快的话,迷茫的看着我。
“没事!”我慢慢松了手:“去给我再烫一套衣裳吧!”
两个丫鬟愣了愣,俱是面色一沉。
“小姐,要不我们把这帕子和药都扔了吧!”绿寇脸色有些苍白。
我摇了摇头。
“不用,收好了就行!”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碰巧,但我直觉感到兰心是不会这样下药害我的。
像她这样高傲的人,不屑于用这样卑劣的手段。
就好像是两军交战,先是两方的主将会策马上前寒暄一番。明明双方都知道,只要一箭就可以将对方的首将射于马下,到时敌军群龙无首,必然溃不成军,稳操胜券。却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做!
两个丫鬟连夜准备了一套新的衣裳首饰出来,第二天来服侍我梳头的时候都眉眼间都带着淡淡的倦意。
看见兰泠背过身去打哈欠的样子,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今天让兰芷跟着我,你们俩歇了吧!”
绿寇一边细心的为我卷起寝衣的衣袖,一边笑道:“那怎么行!您放心吧,我们没事!”
虽然兰芷细心又聪明,但到底是新近上来的,我也怕她到时出了状况应付不过来,也就没有再坚持让兰泠和绿寇留下守院子。
“要不你们俩吃一颗那个清心丸吧!”
我给两人出主意。
站在我身边帮我系褙子的带子的兰泠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是怕那药有什么不妥当吧!
我笑了笑,不再强迫两人。
虽然是临时准备出来的衣裳,两人也是用了心的。鹅黄色的妆花褙子上面绣着绚烂的一丛丛一簇簇桃花,下面一条豆绿色月华裙垂着两条长长的粉色坠璎珞绦带,好像早春开在枝头的一朵桃花一样清新,尤其是头上的一套赤银粉晶石桃花头面,一小朵一小朵的桃花攒成了一顶花冠,明亮的白银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瞧这些小姑娘,随便装扮装扮就让人觉得鲜亮!”吃早饭的时候,祖母笑意盈盈的看了我好几眼,笑着和身边服侍的杜妈妈说话儿。
“您这话说的!也不嫌牙酸!”杜妈妈一边夹了一块山药糕到祖母前面的粉彩小碟子里,一边笑着打趣道:“您年轻的时候,不也是人见人夸的!”
“妈妈快和我说说!”我用眼睛促狭的打量了祖母一眼,笑着催促杜妈妈。
杜妈妈抿了嘴直笑,用眼睛直盯着祖母。
我也笑着盯着祖母看,连筷子都放了下来。
“好!好!”祖母呵呵的笑着,表情十分畅快:“我说还不成吗!”
“那时候我可爱美了,一年不仅要做好多新衣裳,还跟着你姑祖母学做胭脂。”
祖母好像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欢快,眉宇间满是少女的轻灵。
“岂止是这样啊!”杜妈妈笑着给祖母添了一碗粥:“那时候咱们老太太还管着家里的中愦,就是不午休,也要回屋里去换件衣裳才能去见回事的妈妈们!”
杜妈妈说的大约是祖母嫁到杨家做了宗妇之后的事。
我曾托肖掌柜替我打听杨家和祖母娘家的事,却一直都没有回信。
许是隔着山水重重,又不过小小商贾之家,隐匿江湖,不易打听。
和祖母用过早饭,又喝了一盏茶,不待我告辞,祖母已经催促我。
“快去花厅候着,要是客人来得早了,让人家等着可怎么好!”
我看了一眼外间的自鸣钟,才辰时二刻,不禁失笑,行了礼后带着两个丫鬟去了二门前的花厅。
刚出了院门,正碰见来给祖母请安的母亲,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一副慈母模样的问我:“是去迎客吗?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真是稀奇!
我重生后,母亲不仅没有像前世那样拘着我的性子,反而十分鼓励我和其他小姐交往,甚至偶尔还会指点我如何与人社交,如何管家。
我心思一动,难道母亲这是换了主意?
毕竟送去给人做妾,学这些掌家远不如会唱曲来得有用!
“是!”敛了心神,侧了身子让出院门,恭敬的答了母亲的话。
母亲笑着朝我点了点头,带着身边一众仆妇进门。
那个总是阴森森尖下腮的冯妈妈似笑非笑的瞧了我一眼。
路上兰泠小声朝我嘀咕:“怎么会有人那样瞧人的!让人感觉身上冷飕飕的!”
听了兰泠活泼生动的抱怨,我莞尔一笑,低声附和了一句。
在花厅足足坐了一个时辰,换了好几次茶,外面才有小丫鬟飞奔着跑过来,说巷子里有一辆马车开了过来,青色的帘子上绣着蒋字。
“快,去跟夫人说一声!”我扭头吩咐一个在花厅当差的小丫鬟,带着两个丫鬟出了花厅去了二门。
不一会母亲带着一众仆妇姗姗而来,已经换了一套和早上请安的时候不一样的衣裳。我恭敬的行过礼后站在母亲身后,一副听话女儿的模样。
母亲似乎对我的懂事十分满意,笑容满面的站在我面前。
不过片刻,就有小厮过来卸了二门的门槛。咕噜咕噜车轮和石砖碰撞的声音传了过来,一辆青帏黑漆平头马车停在了二门前。
“蒋姐姐!”
母亲矜持的笑着带领身边的仆妇迎到了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