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把头抛下被捆在树上的老宋头,屁颠屁颠的跟着大柜绕到了一个没人看到的地方。
“怎么了大柜?我正打算按你昨晚的吩咐,抽死老宋头呢!”
大柜看了一眼不远处聚集的窑工人群,对刘把头说:“不用抽了,胡管家那边捎信来,吴老二不是吴毅。”
刘把头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问:“怎么确定的呀?”
大柜缓缓地说:“胡管家捎信说昨晚汪知府的府邸失窃,有个黑衣人潜入汪大人的书房,正在乱翻的时候被护院发现。”
“双方大打出手,动手过程中护院撤掉了黑衣人的面罩,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个黑衣人就是吴毅。”
刘把头惊喜的问:“那是不是坐实了吴毅入室盗窃?是不是可以参他一本除了这一害?”
“你是不是傻?”大柜白了刘把头一眼说:“吴毅是什么身份?锦衣卫!本身就有督查百官的职责,人家就说怀疑你来你家搜证据,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大柜肉疼的砸了咂嘴说:“吴毅从知府大人的书房偷走了一沓银票,据说有二十三万两!”
“知府大人一个月俸禄才多少?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这事如果宣扬出去对知府大人不利,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二十三万两!那是好多好多银子啊!”刘把头一脸憧憬的感慨。
“所以胡管家说了,要咱们煤窑提高产量,尽快帮知府大人把损失的银子给赚回来!”
“啊?二十三万两啊!咱们拿命拼吗?”刘把头弱弱的提议:“就不能去钱庄挂失?”
大柜说:“胡管家没提,但我估计被偷走的肯定是不记名的银票,你想想看,记名的银票知府大人敢拿么?”
“哎……”刘把头叹了口气说:“这下怕是要累死人了!”
大柜咬了咬牙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从今天开始下窑时间提前半个时辰,收工时间推后一个时辰!”
“然后骗他们说每筐煤多给二十文钱!”
“反正到时候他们托咱捎回家里,就又还回来了。”
刘把头得到了指示,回到众窑工面前给老宋头解开了绳子。
“看在大柜替你说话的份上,今天就饶了你这一顿鞭子!”
老宋头吓得不轻,吴毅连忙把他扶到人群中。
做饭大姐已经开始安排盛粥了,刘把头忽然叫住众窑工,宣布了新的决定。
“打今儿起咱们煤窑要改改规矩!”
“以后早起下窑时间提前半个时辰,晚饭时间推后一个时辰!”
轰!!!
一句话炸锅了。
窑工们现在就是天不亮起床,太阳落山才能休息。
再延长工作时间的话,一天睡觉的时间就只剩三个时辰了。
根本就不够好吗!
挖煤可是重体力劳动!
窑工们确实害怕刘把头的皮鞭,可如果按照新的工作时间,人会活活累死!
已经有脾气爆的撸起袖子打算玩命了。
刘把头连忙抛出了诱惑条件。
“大家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
“大家这么辛苦肯定不能白干!咱大柜说啦!以后每筐煤多给二十文钱!这钱不扣吃饭住宿费!”
这下窑工们更沸腾了。
二十文钱听起来不多,但架不住窑工们能干!
一筐多给二十文,哪怕以老宋头之前的速度,五六筐煤也能多赚一钱银子!
再加上工作时间加长,怎么也能多挖个一两筐,加在一起收入比之前怕是要翻番了!
窑工们很明显分成了两派,年老体衰的怕身体吃不消,不愿意接受新的工作时间。
身强力壮的想多赚点银子,偏向于接受。
吴毅静静的看着窑工们分成两派,暗自摇头。
好熟悉的一幕,穿越前的世界,资本家就是这么分化瓦解工人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
刘把头看自己的决定得到了部分人的支持,又抛出了另一个诱惑条件。
“以后大家干活辛苦,咱们吃的也要跟上!以后窝头小米粥恢复不限量供应,另外咱大柜说了,晚饭的时候给他家提供咸菜!”
这句话说完,接受延长工作时长的声音彻底压过了抵制声。
咸菜是什么稀罕物吗?
还真是!
不光大乾,历代封建王朝对于盐都实行专营制度,盐商有钱是个共识。
大乾国盐的价格很高,一般平民吃不起,穷人们为了嘴里有点味道甚至发明了醋布这么离谱的东西。
醋布是将布匹放入醋中煮沸,有时还会加入盐进行腌制,以增强其调味效果。
吃不起盐的穷人就拿醋布调味。
所以煤窑要给窑工们提供咸菜,确实是一个不小的福利。
更何况挖煤这么重的体力劳动,出汗多电解质损失也就大,能吃点盐其实很有助于恢复体力。
大乾国的窑工们虽然不懂什么是电解质,但吃了咸菜有力气还是知道的。
“豁出去了!干就干!”
“家里都盼着我挣银子呢,只要给钱让我干我就干!”
“不行啊!会累死人的!”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大部分年轻力壮的窑工被策反了,他们认为自己的身体能撑得住。
老宋头虽然不情愿,但一来孤掌难鸣,二来马上就要干满五年离开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喝过早餐的小米粥,众窑工背着竹筐下煤窑干活。
光喝稀的人容易没力气,刚挖了一筐煤,老宋头就已经有一种虚脱感觉。
吴毅把一切看在眼里,偷偷对老宋头说:“叔,你还有几天就要走了,这几天别太玩命,偷偷懒也好。”
老宋头摸着发酸的大腿点了点头。
两人开始摸鱼,吴毅缓慢地用镐头敲着煤矿,用比平时慢一倍的速度装满了竹筐,和老宋头不紧不慢的往外背。
其他窑工背两筐的时间,吴毅和老宋头只能背一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到了中午。
上午还干的风风火火的窑工们已经扛不住了。
早餐那顿小米粥早就被消化光了,现在肚子已经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煤窑下午的产量骤降,哪怕推迟一个时辰开饭,总产量居然还不如明天。
刘把头被大柜狠狠地骂了一顿。
他把气撒在了众窑工身上。
“你们全都没吃饭吗?多干了一个小时,居然还没昨天挖的煤多!”刘把头用皮鞭敲打着桌子,愤怒的嚷嚷:“从明天开始,挖煤最少得十个人不许吃饭!”
居然开始实行末位淘汰制度了,吴毅摇了摇头心想剥削阶级果然都该吊死在树上。
晚饭窝头敞开供应,吴毅终于吃了一顿饱饭,和老宋头一起回工棚睡觉。
当晚工棚里的交响乐变得更加激烈了。
第二天天色尚且漆黑,刘把头就挥舞着皮鞭把窑工们叫了起来。
昨天睡得晚,今天起得早,众窑工体力根本就没有恢复,很多人还打着哈欠就被揪到了吃饭的工棚。
刘把头倒是兑现了承诺,今天的早饭增加了腌大白萝卜,一人发一寸长的一段,配着窝头小米粥吃早饭。
被腌大白萝卜鼓舞了一点士气的众窑工强撑着下窑干活了。
老宋头愁眉苦脸地对吴毅说:“小子,你别管老头子我了,你浑身是劲肯定不会是挖煤最少的额,老头子我就不行了,就算拼了老命也比不过那些年轻人。”
“你饭量又大,为了陪我饿肚子,老头子我心里过不去。”
祸到临头,老宋头心里想的是别连累吴毅。
真是个善良的人!
吴毅拍了拍老宋头的肩膀说:“叔,你别担心,咱俩可定不能倒数。”
“哎……你别安慰我了。”
“真的,叔,你看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