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锦衣卫指挥司。
上前所千户吴勇骂骂咧咧地拽着上中所千户赵敬诚来见周洋。
“周大人,您可得给我做主啊!”吴勇声音中充满了愤慨和不甘:“上中所的百户吴毅,竟然私自斩了上前所的副千户蒋奎!这口气,我们上前所怎么咽得下去!”
赵敬诚被吴勇拽得有些狼狈,但此刻却显得异常镇定。
他整了整衣襟,缓缓开口道:“周大人,那蒋奎并非无辜之人。”
“他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吴毅斩了他,何错之有?”
“通敌卖国?”吴勇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你放屁!蒋奎怎么可能通敌卖国?他可是我上前所的副千户,我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赵敬诚淡淡的说道:“有密信为证。”
吴勇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凭一封密信?谁知道是不是伪造的?赵敬诚,你别想蒙混过关!今天我们上前所一定要讨个说法!”
周洋沉吟片刻,从案上拿起两封信件。
他缓缓说道:“密信就在我这里,吴毅已经派人飞马送到,还有他的自辩折子。你们两人看看。”
吴勇迫不及待地抢过密信,只一眼,便怒不可遏:“这密信上居然还有南诏国的印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明显是有人栽赃!”
周洋点了点头,眉头紧锁:“我也觉得是有人栽赃。不过……”
他话锋一转:“蒋奎声称吴毅是通敌卖国之人,去平安县是为了抓吴毅。我想知道,究竟是谁让他去的?”
吴勇一听,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周洋的目光如炬,直视着吴勇:“身为锦衣卫,居然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去查自己人?吴勇,你真的不知道是谁派蒋奎去的?”
吴勇硬着头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真的不知道,周大人,您相信我!”
周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你这千户也当到头了。”
吴勇一听,如遭雷击,连忙跪倒在地,求饶不止。
但周洋心意已决,挥手示意他离开。
吴勇被几名锦衣卫士兵架起,灰溜溜地轰出了指挥司。
屋里只剩下周洋和赵敬诚两人。
周洋看着赵敬诚,问道:“赵千户,你怎么看这事?”
赵敬诚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吴毅找到了杨望灿留下的证据,但却被二皇子抢走了。太子的计划因此落空,所以记恨吴毅。”
“再加上二皇子送了吴毅一座青楼,太子更加认为吴毅投靠了二皇子,所以要除掉他。这密信,应该是伪造的。”
“锦衣卫是陛下的耳目,理应只忠于陛下一人!上前所投靠太子针对吴毅,罪不容赦!”
赵敬诚这是在帮自己的下属吴毅说话。
虽说他和吴毅没什么交情,但吴毅毕竟是上中所的百户,这其中还有锦衣卫不同部门之间的利益之争。
遇到问题就把下属推出去顶缸的上司,在锦衣卫是混不下去的,因为没有人肯为你卖命。
周洋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吴毅投靠二皇子了吗?”
赵敬诚摇了摇头:“还不能这么说。吴毅所做的一切,虽然看起来削弱了太子的爪牙,对二皇子有利,但说到底,他都是为了自保。”
“他并没有主动投靠二皇子,只是被卷入了这场皇权争夺的漩涡之中。”
周洋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清楚。无论结果如何,锦衣卫都不能成为皇权争夺的工具。”
赵敬诚拱手道:“大人英明,属下明白!”
周洋淡淡的问:“对于这次吴毅被针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敬诚平静的回答:“没有了,周大人。”
周洋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你有,只是你不敢说。”
“吴毅这点就比你强,他在自辩折子里提到,密信上的南诏国印章不像伪造,企图诬陷他的人能弄到真的南诏国印章,也许真的和南诏国有勾结。此事事涉太子,你怕了是吗?”
赵敬诚闻言,脸色微变,连忙跪倒在地,告罪道:“周大人,属下……属下确实有所顾虑,请大人恕罪。”
周洋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你记住,锦衣卫之所以能权倾一时,全凭陛下信赖。如果我们畏首畏尾,不能替陛下发现隐患,就会丧失存在的根基。你作为锦衣卫的一员,更要有担当,有勇气。”
赵敬诚额头触地,声音坚定:“大人,属下知道错了。我已查明,密信上所说的事是真的,南方边军确实有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周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沉声道:“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要查清楚是谁和南诏国有勾结,然后保证那八百里加急安全到达京城。”
“此外,下令重赏吴毅,我们要让他知道,如果被太子针对了,我们锦衣卫会为他撑腰,不必投靠二皇子。”
……
如今的吴毅腰缠万贯,是平安县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他买了一处新宅子,带着韩雨若住了进去,还买了几个下人。
尚聚柱也被接到了新宅子里。
新宅子位于平和巷,很多平安县的官吏、有钱人都住这。
新宅子远瞧雾气昭昭,近瞧瓦窑四潲,门口有四棵门槐,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对过儿是磨砖对缝儿八字影壁。
路北广梁的大门,上有门灯,下有懒凳,内有回事房、管事处、传达处,二门四扇绿屏风撒金星,四个红斗方儿写的是“斋庄中正”,背面是“严肃整齐”。
正房五间为上,前出廊,后出厦,东西厢房东西配房东西耳房,东跨院是茅房带厨房,西跨院是厨房带茅房。
明步姑娘言出必诺,真给尚聚柱说了一房媳妇。
师娘齐小慧是个唱大鼓的,几年前死了丈夫,没儿没女,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她长得模样身段都不错,唱起大鼓来也是婉转动听,每日街头撂地也能赚口饭吃。
但街头卖艺的艺人终究是下九流行当,能嫁给尚聚柱也算是高攀。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成婚,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吴毅砍完了蒋奎回家,师娘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尚聚柱在院子里晒太阳,还在唱着师傅最爱听的京韵大鼓曲目:小寡妇上坟。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砍人脑袋很容易溅一身血。
师娘看到吴毅浑身是血,吓得花容失色。
尚聚柱倒是平静,问吴毅:“发生什么事了?”
吴毅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正好这时韩雨若听到吴毅的声音,从正房出来迎接。
看到吴毅浑身是血,小丫头一声娇呼:“哎呀~大人您受伤了?”
“没有,别人的血。”
韩雨若连忙说:“大人快回屋,把衣服脱下来奴家给你洗了。”
然后吩咐刚买来的丫鬟:“小红,快去烧水,我要陪……咳咳,要为大人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