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毅和高扬一通忽悠，把募兵官侃的晕头转向，也没心思分辨这对“亲兄弟”为什么从身材到姓名差别这么大了。
两人在募兵名册上填写了化名，和另外几个新人一起被招入北疆边军。
大乾的军队招募新兵后，会立即把这些人分配给个个卫所。
当前幽燕省处处狼烟兵力短缺，补充的新兵更是要及早补充前线。
不过军队将领们还算理智，知道这些刚放下犁耙拿起刀枪的庄家汉子大不了硬仗，所以新兵的归宿基本都是屯田军或守墩军。
屯田军除了操练以外还要负责军粮种植与仓储管理，守墩军则是凭借地利驻守关键隘口。
吴毅二人与另外六个新兵，被一同分配给了一位一脸疲惫的小旗官。
小旗官姓李，名刚，乃是个参军六年的老兵，久经沙场。
他领着这八个新兵，一路风尘仆仆，往北而去，目的地是北宁镇阳和守御千户所。
“都给我听好了，咱们要去的地方是牛栏山墩台。”
墩台是一种高耸的军事建筑，用于观察敌情、警戒周边区域，并通过烽火、旗帜等方式向后方传递军情信息。
通常位于边境或要害地区，是防御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北疆边军的墩台通常由20到30名士兵把守，设墩长一名。
李铁柱的声音在寒风显得有点单薄：“咱们牛栏山墩台是直面北戎的第一道防线。这次北戎骑兵突入幽燕省，走的是东北方向，咱们牛栏山墩台于正北，没被袭击，算是命好。”
“这一路往北有可能会遇到北戎骑兵，都给我放机灵点！”
队伍一路北上，沿途的景象愈发凄凉。
燕云府以北，国土之上满目疮痍，北戎骑兵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一片荒芜。村庄被焚毁，农田变焦土，百姓流离失所，哭声震天。
行至一处废弃的村落时，眼前的景象令人心碎。
断壁残垣之间，一位老妪孤独地蜷缩在墙角，她的身旁，躺着一具幼童的尸体。
那幼小的身躯上，布满了伤痕，衣衫褴褛，被鲜血染红，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生命就这样在残酷的战争中戛然而止。
老妪的眼中已经干涸，没有了泪水，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已经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吴毅见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悯。
他从行囊中取出半块饼，轻轻走到老妪身旁，蹲下身子，将饼递给她，声音温和地说：“老奶奶，吃点东西吧，你饿坏了。”
老妪起初并没有反应，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已失去了感知。
但吴毅并没有放弃，他再次轻声说道：“老奶奶，我们是大乾国的士兵，来守护这片土地的。你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吴毅的真诚与温暖触动了老妪心中那根早已麻木的神经，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高扬，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
她接过那半块饼，颤抖着双手，缓缓咬了一口。
然后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开始讲述起北戎骑兵到来时的恐怖场景。
“昨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还在屋里给孙儿做早饭。”
“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
“我跑到门口一看，一群北戎人骑着马闯进了村里。”
“他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们四处逃窜，可哪里逃得掉？”
“我那苦命的孙儿，才五岁啊，就这样被他们生生砍死在我眼前……”
“村里的人被砍死了十之八九，粮食也被抢光了。”
说到这里，老妪的声音已经哽咽，她低下头，泪水再次涌出了眼眶。
吴毅听得心里窝火，恨不得立刻遇到那群洗劫村子的畜生把他们全部送下地狱。
李铁柱招呼众新兵没人拿出一点干粮，凑了一小包那个老妪。
“老奶奶，你拿着这些干粮往南走，到燕云府去，官府在那里开设粥棚，到了那你就能活下去了。”
老妪怀揣着干粮，蹒跚的向南而行。
吴毅叹气道：“想不到这次北戎骑兵突入给幽燕省带来了这么大的灾难。”
李铁柱点头道：“我在北疆呆了六年，每年都要和北戎的畜生们打几仗，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被撕开那么大一道口子。”
看众新兵情绪低落，李铁柱鼓舞到：“大家别难过，咱们尽快赶到牛栏山墩台，守护一方平安才是我们该做的！”
众人连连称是，加快了北上的步伐。
再行数里，路途愈发艰难，寒风凛冽，如刀割般刺骨。
一行人中除了吴毅身负无名真气不惧严寒，高扬一身肥肉特别抗冻外，全都冷的瑟瑟发抖。
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作一团团白雾，瞬间消散。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哭泣声和呻吟声隐约传入耳中，打破了四周的沉寂与寒冷。
吴毅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群难民正蹒跚前行。
这些难民衣衫褴褛，破布条子挂在身上，随风飘摇，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凛冽的寒风撕扯下来。
他们的面色蜡黄，身形消瘦，眼眶深陷，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仿佛刚从地狱的深渊中逃出，见证了人间最惨烈的景象。
在这群难民中，有一位中年汉子，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童。
中年汉子抬眼望去，当看到李铁柱身着的官兵服饰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无尽的希望所取代。
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膝盖一软，跪在了李铁柱面前。
双手虽然因为寒冷和疲惫而颤抖不已，但他还是努力地伸出双手，声泪俱下地恳求。
“军爷，求您救救我们吧！我们逃难至此，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这孩子眼看就要不行了。”
“北戎骑兵洗劫了我们的村庄，我们走投无路，只能一路南逃。”
“军爷，您是大乾国的官兵，是我们的希望啊！求您行行好，给我们一点吃吧！”
吴毅等人翻了翻身上，勉强还能凑出几块饼。
中年汉子接过干粮，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小心翼翼地掰碎饼子，一点一点地喂进孩子嘴里。
那孩子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终于有了一丝力气动了动手指。
李铁柱叹了口气说：“一路往南，去燕云府吧，哪里有朝廷安置流民的粥棚。”
难民们千恩万谢的走了，众人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没想到幽燕省北部已经惨到了这种境地。
“干粮已经没了，我们抓紧感到牛栏山墩台吧。”李铁柱说着加快了脚步，吴毅等人跟了上去。
众人一路艰辛，终于赶到了牛栏山墩台。
这里尚未被战火波及，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林木，虽然正值寒冬，但树木依然挺立，枝桠间偶尔可见尚未融化的积雪。
墩台高耸，石砌的墙壁历经风霜，却依旧坚固。
墩长是一位脸上有道疤的中年男子，看吴毅等人风尘仆仆饿的眼冒绿光，连忙吩咐伙夫做饭。
不一会儿，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士兵们端出了一锅锅热腾腾的饭菜，虽然简陋，却足以果腹。
有炖得软烂的土豆，上面撒着一些葱花和盐巴。
有粗糙的杂粮饼，虽然口感粗糙，但充满了粮食的香气。
还有几碗热汤，汤里漂着几片菜叶和几块肉骨头，虽然肉不多，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却足以温暖人心。
吴毅等人围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
对于已经饿极了的他们来说，这些简陋的食物却如同珍馐美味一般。
一盏茶的时间后，众人目瞪口呆的发现吴毅一人把全队的食物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