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峰被吴毅说动了。
其实最关键的并不是吴毅的话，而是眼前的形势。
身为边军总兵，北伐军主帅，他对战局的判断同样非常精准。
此前强撑着不愿退兵是因为回国没法交代，再加上心存侥幸觉得万一对方出个昏招被自己抓住机会，未必就不能有所斩获。
吴毅的一番话打破了他的幻想，决心申请退兵了。
霍峰把自己关在营帐里，写了一封足有万字的奏折，详细说明了北伐军在草原上面对的困难。
他尤其强调了退兵的必要性，反复提及若不及时退兵后果不堪设想。
写完奏折以后，派精锐骑兵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
五天以后，圣旨回来了。
霍峰和吴毅正在喝粥，因为军粮缺乏，粥里没有多少米。
两人连忙放下碗接旨。
圣旨上，皇帝的笔墨苍劲有力，字里行间透露出对霍峰的严厉斥责与决绝命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你身为北伐军主帅，领兵深入北戎草原，本应奋勇杀敌，扬我国威。”
“然近日奏报，竟以粮草不济、士兵疲惫为由请求退兵，实乃大失朕望！”
“朕知北伐之路艰难，然朕之将士，皆为大乾国之精英，岂能被小小困难所阻？”
“你身为主帅，当以国家大局为重，岂能因畏敌怯战，而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朕今严令，即刻收回退兵之念，整顿军马，务必于一月之内，攻破北戎首都哈拉和林，扬我大乾国威！”
“若再敢有丝毫懈怠或违抗朕命，定严惩不贷！”
“钦此！”
霍峰接旨，一脸的生无可恋，就跟吃了狗屎似的。
等到传旨的太监离去，霍峰仰天长叹：“天要亡我北伐军啊！补给不足，后防不稳，还要冒险深入，取死之道呀！”
吴毅问霍峰：“这里离哈拉和林还有多远？”
霍峰摇头苦笑道：“呵呵，我怎么知道？只知道哈拉和林在西北方向很远的地方，究竟有多远没人知道！”
“就凭一个方向，皇帝就让五万人冒死深入？”吴毅皱眉道。
霍峰无奈道：“身为人臣，本不该议论君主，可咱陛下这旨意，实在是……实在是……”
霍峰使了半天劲，也没敢说皇帝的坏话。
吴毅拍了拍霍峰的肩膀说：“自求多福。”
霍峰的命令传了下去，北伐军全军开拔，向西北方进军。
北伐军士兵本来就因为吃不饱饭怨声载道，最近接连受挫更是士气低下，接到命令后反应十分强烈。
各伍伍长靠着皮鞭才让愤怒的士兵们闭嘴。
吴毅看着他们开拔，迈着沉重的步伐北上，有一种悲怆的感觉。
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事实上真能如此吗？
至少在面临佑嘉帝这么强势的皇帝时，刚刚升任边军总兵的霍峰无力抗争。
可惜的是五万精锐边军，这一仗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犹未可知。
大军已然离去，吴毅也踏上了北上的路。
他不能跟着边军走，因为北伐军所到之处北戎部落死走逃亡，弄不到任何情报。
吴毅决定先往东北，去中前所在北戎建立起来的一个据点。
策马奔腾两天的时间，眼前出现了一片毡帐。
吴毅刚想靠近，斜刺里冲出五六个骑士挡在面前。
“站住！干什么的？”
吴毅笑了笑，从怀里掏出腰牌丢了过去。
对方看了一眼，连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见过佥事大人！”
“不必多礼。”吴毅吩咐道：“带我去见王朝。”
“遵命！”
王朝如今升任了中前所试百户，带领几十号人在北戎草原东部建立了一个情报据点。
这个据点被定名为牧歌工坊，对外宣称是一个手工作坊。
王朝带来了不少工匠，在草原上四处收购兽骨，皮革，然后加工成皮具、骨刀、骨饰，再卖给各个部落。
来往交易的时候，就是搜集情报的绝佳时机。
北戎草原缺乏工匠，即使是简单的骨刀、马鞍做出来质量也不如大乾的工匠。
所以牧歌工坊的生意还不错，虽然利润不大但买卖兴隆，和周边部落联系非常紧密。
吴毅进入工坊的时候，王朝正带着属下煮羊肉吃。
草原上物资匮乏，牧民们一般舍不得杀羊，如果杀了大部分都是煮着吃，而不是食用奢侈的烤羊。
羊肉在烤制过程中，会损失大量脂肪，这些都是可以果腹提供热量的。
王朝住了一大锅羊肉汤，再切上一些萝卜、土豆，热气腾腾的一大锅，足够工坊所有人吃的满嘴流油。
悲剧的是吴毅来了。
吴毅最强的能力不是和姑娘们玩耍，而是吃！
满满一大锅羊肉，连肉带汤加上萝卜土豆，再加上一大锅炒米，被吴毅一个人炫完了。
这几天风餐露宿，虽说系统空间里堆放着不少食物，但一个人值不当的生火，所以吴毅吃的都是干粮。
好不容易有顿热乎乎的羊肉，一时没收住。
等到铁锅见底，吴毅才尴尬的发现王朝等人正在看着自己流口水。
“那……那个……我一时冲动……”吴毅挠了挠头，内心充满了愧疚。
好在王朝懂事，立刻吩咐：“再杀两只羊，切土豆萝卜，炒米！咱们再做一顿！”
牧歌工坊靠着手工制品赚了不少钱，称得上北戎草原土豪，倒是不缺这点吃的。
属下去忙活着做饭了，吴毅把王朝叫到身边开始安排工作。
“我这次来的北戎草原的目的是把逃到草原上的燕王世子朱瑾瑜带回去。”吴毅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掏出一张朱瑾瑜的画像。
画像原本是放在系统储物空间里。
可看在王朝眼里，确实吴毅从屁股后面掏出一大张纸。
画像用的纸有点旧，微微泛黄。
王朝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画像，憋着气凑了过去。
吴毅指着画像说：“燕王世子长相很有特点，鹰钩鼻子香肠嘴，眉心还有一颗黑痣，非常好认。”
“告诉兄弟们，想尽一切办法打探他的下落！”
吴毅说完把画像递给王朝。
王朝不想接，但吴毅毕竟是领导，只能强忍心中不适用两个手指捏住画像一角接了过来。
吴毅又说：“我让扬哥临摹了几十份，你给兄弟们发下去。”
说着又从身后掏出一大叠画像。
张张泛黄。
王朝的嘴长得很大，心想吴大人不光是肚子大！
某些地方也很大！
不过想一想也合理，那么大的肚子，出口太小容易堵。
王朝正要走，吴毅又吩咐道：“另外告诉兄弟们，密切关注北伐军的状况，我担心他们要出事。”
王朝一惊，连忙问：“北伐军出问题了？”
吴毅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看就快了。”
见吴毅不想多谈，王朝识趣的闭嘴，安排任务去了。
牧歌工坊的密探们全都被撒了出去，到处打探朱瑾瑜的下落。
几天的时间过去了，朱瑾瑜的下落还没消息，反倒是北伐军的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
霍峰在皇帝的严令下强行向西北进军，雪鹰敏锐的抓住了战机，率领逃难的部落一路后撤。
北伐军追出去三百多里，越往北天气就越冷，北伐军防寒的衣物已经不太够用了。
更严重的是，后勤补给线拉到了七百多里，在雪鹰神出鬼没的攻击下已经彻底崩溃了。
半个月的时间，北伐军没能接收到一粒粮食的补给。
战马还能就地吃草，士兵们却快要饿肚子了。
吴毅拿着王朝送来的密报，叹了口气说：“北伐军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