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谢南楼慢慢握紧拳头,“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谁?”
温寂清疑惑的看着他,“是我啊,我是张季辰啊!”
“你真名叫什么?”谢南楼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次进来以后,一句他的真名都没有叫过。
果然,那人愣了一下,“外面还有人,现在说真实名字,你这不是让我白白暴露么?”
谢南楼的手摸到了床头放着的一柄鸡毛掸子,不管怎么说,就算现在他要跟自己拼命,那也能有一个防御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来,如果时间没有出错,这一时间段对应的应该就是第一次游戏中他回到房间以后,发现温寂清突然不见了,窗外过去可疑人影的时候,那时候温寂清怎么说的来着,他说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那个黑影的身影是佝偻的,所以谢南楼在看到刘老头的时候就断定了那个佝偻的小老头就是当晚准备偷袭他的人,可是现在一想,那个身影难道不像一个小孩踩着高跷从窗外走过么?
所以那晚温寂清就发现了张季辰身上的问题,所以他才会表现的那么怪异,而他始终没有说,或许是他知道这条线索的危险性太大了,他必须护自己周全,宁可自己去冒险。
是什么时候改变的?
谢南楼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张脸,一路过来他俩从来没有分开过。
他猛地抬起头,是进门的时候,张季辰先进了屋,然后点灯,第一次游戏中出现变故也是在灯亮起以后,那么眼前这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谢南楼笑了起来,他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人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用气音说:“我叫安初晴。”
谢南楼难得没有感到害怕,“我问你当张季辰儿子的名字,毕竟也是跟我当过儿子的人。”
那人冷笑一声。
“我这个当爹的,总不能到死了,连自己儿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吧。”他倒想的开明,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温寂清用那个孩子逗他,害他还以为自己这具身体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幸好他脑子还好用,知道两个男人生不出孩子,这才打消了喜当爹的念头。
那人见被识破了,干脆也不装了,“我叫什么不重要,但我确实是安初晴。”
“你不是安初晴。”谢南楼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和刘畅说的一样,怨念还是个遵守时间的人,来的时候一点不差。
“反派死于话多,在你们的故事里,我这个角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简单点,我就一个问题。”
安初晴没说话,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让谢南楼非常不舒服,就像一只猫在老鼠,我看着你蹦哒,只要有一点我看着不顺眼,立马就能咬断你的喉管。
怪不得是反派啊!谢南楼觉得自己真的是一点儿所谓的光环都没有,一直处于被虐与被迫害的路上,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迫害妄想症了。
“因为这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个安初晴,而安初雨,永远只能有一个哥哥。”
听到这个理由,谢南楼其实有点儿懵,他本来以为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理由,没想到竟然只是真的一个问题……
对于此他倒也不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他知道自己在进入游戏以后,因为对安初雨生了恻隐之心,不忍心杀了他让自己活下去,最后却被安初雨反杀了,这种做法破坏了最初的游戏规则,导致游戏无法按照原定的规则进行,游戏世界一旦产生了混乱,所有的规则都不复存在,该出局的人依然活着,游戏玩家找不到线索无法回到现实世界,游戏面临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混乱,最后是温寂清出面稳定了局势,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稳定,紧接着就出现了这个怨念,原定游戏中的安初晴的灵魂。
谢南楼自己想过这个问题,怨念的出现,也许就是温寂清和游戏达成的某种共识,怨念存在,维持着游戏的平衡,而谢南楼也能回到现实世界,之所以温寂清需要不停的来回游戏,是因为他和怨念是牵连在一块的。
这恰恰证明了,为什么温寂清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杀掉怨念的原因。
清除掉怨念,温寂清也会随之消失……
这两者是相依相生的。
“看你的表情,你是明白了。”安初晴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谢南楼收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疼痛让他有了短暂的清醒,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慌,他害怕极了,失而复得后马上又要面临失去,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抽干了,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扮成他的儿子?”
“对,我依赖于他的能量。”安初晴说:“我只是一个能量体,需要不断去吸取能量,我依附于他,但我维持着整个游戏世界的平衡,这是一个悖论,你没有办法打破,如果我消失了,游戏世界将不会再存在,而你们也没有办法回到现实世界,可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有趣了,我不死,你和他也回不去了。”
“你说了这么多难不成是想让我舍小家顾大家?”谢南楼学着他的样子冷战一声,“不好意思,我没那么伟大,我今天来,就一定要把他带走。”
现实世界的刘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大喊道:“谢南楼,你要做什么?”
谢南楼恍若未闻,慢慢扶着床沿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安初晴走过去。
“你其实并不是想杀死我,你真正想要杀死的,其实是买买懦弱的自己,最初的设定,你杀了安初雨,永远的活了下去,杀死安初晴是你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你的时候一直存在的念头,可是我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设定,让你第一次有了危机感,你觉得羞耻,觉得愧疚,觉得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害死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事实上就是如此,你就是个臭虫,所以你恨极了,你觉得如果没有我的出现,所有人都觉得原来的设定不会存在问题,圣母谁不会装,只要最后伪装的好,直到安初雨死,他都会在心里对你心存感激,可是反转了,死的那个变成了你,而真正的黄雀却成了安初雨,你不恨他,你觉得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你真正恨的其实是你自己而已。”
他站在安初晴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慢慢举起。
“我说的对么?”
安初晴被他近乎疯狂的表情震慑到了,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拼命的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你在骗人,你胡说!”
“我又没有胡说你的心里最清楚。”谢南楼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右手放了下去,保持着这种带有压迫力的姿势,死死的盯着他。
“你觉得我敢杀你是么?”
安初晴想站起来,可是谢南楼的手撑在两边扶手上,他根本站不起来。
“也许第一次游戏中,我确实杀不了你,到那只是你的幻影,也就是这具身体在心虚和恐惧的情况下,臆想出来的一个强大但可怕的自己,所以我杀不了你,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无所谓死还是活着,大不了我和他一起死。”
“游戏里的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圣母。”他笑了起来,“当初我为什么替安初雨死,你现在还不知道么?”
安初晴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目光一滞。
“恨一个人,对他最好的惩罚是什么?”
安初晴浑身开始颤栗起来,看谢南楼的眼神活脱脱像在看个疯子。
“就是让他这辈子都活在愧疚中,让他觉得对不起你,明明他很讨厌你,他恨不得你死,谁不想活下去?可是活下去要永远活在愧疚中,还有什么意思?”
谢南楼深吸一口气:“我本来最怀疑的人是张季辰,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后来我想了一下,他是整个故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包括他的态度,他在安初晴死后竟然能对安初雨如此好,这难道不是最奇怪地地方吗?换个方向来说,他如果从头到尾都知道安初晴的打算,对于这样一个心思恶毒的人,人类对于弱小的本能的同情,会让他对安初雨产生同情和好感,所以后来安初晴死掉,即使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不会对一个本质让他厌恶的人产生什么太过于忠诚的感情。”
“你输了,你还是输了。”
安初晴听他说完,脸色已经苍白一片,但他很快就从最初的惊愕中清醒了过来,主动权还是掌握在他的手中,他还是笃定了安初晴不敢杀他,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爱人无辜丧命呢。
“就算你不关心其他人,这个灵魂呢?你也不关心么?”
谢南楼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我关心,但是没有办法,如果没有他我自己活不下去,就像刚才所说的,我的现实与这个游戏简直像一个开发商制造出来,我不能一辈子活在愧疚与自责中,所以我选择和他一起……死!”
最后一个字,他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几乎在“死”字落地的同时,他猛地抬起右手,安初晴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来不及反应时,谢南楼整个人就压了下来,再本能的去躲避时,右肩已经被贯穿了。
谢南楼将袭击他的胸器使劲儿拽了出来,那是一柄拔掉了毛头的鸡毛掸子,铁皮砸成的棍子又尖又利,如果刚才这一下扎的是他的心脏,现在一切就都结束了。
安初晴吃疼,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阴恻恻的看着他,“口是心非。”
他那一下子如果正对着心脏,自己绝对跑不了,但他犹豫了,鸡毛掸子碰到他的瞬间,谢南楼的手抖了一下,他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他不能耽误其他游戏玩家。
「谢南楼你一定是疯了,卧槽,你干什么!」
刘畅喊的嗓子都哑了。
「别说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刘老头将他摁住,转头对谢南楼说:“你不用担心,这是你自己的游戏环境,没有其他玩家,如果你想好了,就杀了他,他现在离开了温寂清,能量体很弱,没有太大的反抗能力。”
谢南楼突然觉得心里一松,点点头,“谢谢你,我知道了。”
安初晴皱起眉头,“你在跟谁说话?”
谢南楼再次举起手里的鸡毛掸子,活动了一下脖子,这场景实在是有些滑稽,说出去,谁又能相信他用鸡毛掸子杀了一个人呢。
安初晴这时也回过神来了,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谢南楼身上砸,谢南楼躲不及被狠狠砸了几下,额头被砸破了,血顺着额角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