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了一下隐隐做痛的额角,入目一片血红,伤口应该不小,血很快就模糊了视线,但好在没有伤到视神经,也没有出现头晕等症状,他踉跄了一下,扶着屋子里的柱子站稳身子,一抬头,若看到安初晴像承受了什么折磨一样,脸上的神情非常痛苦。
“南楼……”
是温寂清的声音,谢南楼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别过来,你快走,我不需要你救,我跟你说过,这是我在赎罪,不关你的错,即使我死了,这,这也是我自作自受。”
谢南楼没有听他的话,又往前走了一步,体内两个灵魂的争夺让安初晴的身子看起来痛苦不堪,就是这个时候。
“谢南楼!”
温寂清大吼一声,猛地将他推离开,“别傻了,活下去,忘了我好好活下去,从这里出去,你根本不会记得我是谁,何必要这么,真的折磨自己,你不会活在自责中,也不会活在愧疚里,只要你不想想起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这个人。”
“闭嘴!”谢南楼找准时机,再次扑过去,“你觉得我能像你说的这样活下去么?如果能的话,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你就是个骗子,渣男!”谢南楼知道自己再不骂他就永远都骂不了了,卯足了力气要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你觉得自己很伟大么?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还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你大爷温寂清,老子不稀罕,我告诉你,要死一起死,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南楼……”
温寂清借机将他抵在了墙上,一只手紧紧撰住他手里的鸡毛掸子。
“你记住,我爱你,我真的想让你活下去,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谢南楼挣扎不开,他仿佛透过这幅皮囊看到了温寂清的模样,他想伸手摸摸他的脸,那张脸又一瞬间变的狰狞恐怖起来,安初晴故意把温寂清放出来,他觉得谢南楼下不了手……
可是他错了,谢南楼现在比谁都清醒,在他这里从来没有二选一的选择,只有二选二和二选零。
泪水断了弦一样滴落下来,谢南楼使劲闭了一下眼,用力抬起膝盖,重重抵在了他的膝弯上。
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安初晴本能的往下弯了腰,谢南楼找到机会挣开他的手,将那柄鸡毛掸子扎进了他的左胸。
一切都静寂了,张季辰的脸从错愕转化为震惊,眼中都惊恐和不可置信压住了所有的恨意,也许是他根本就没有恨,安初晴没想到他真的会对着自己的爱人下杀手,直到消失的那一刻目光都在惊恐之中。
游戏世界瞬间开始土崩瓦解,所有嗯东西都化作星星飘向空中,谢南楼怔怔的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手里一空,他赶紧低下头,鸡毛掸子已经变成了齑粉消散在了空气中,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张季辰的脸上在笑,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温寂清了,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温寂清的手,没有温度,甚至就连触感都在慢慢的消失,可他却感到很满足。
脑海里刘畅的嘶吼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寂了,谢南楼知道,只是自己听不见了而已。
在遇到温寂清之前,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出悲剧,如果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被抛弃的话,温寂清就是那个最温暖的停靠。
挺好……
就这么一起归为零,挺好。
……
“谢老师,谢老师,哎呦我的天!”
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谢南楼被吵醒了,刚一睁开眼就觉得额头中心传来一阵钝疼,他龇牙咧嘴的吸了两口气,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不摸不要紧,一摸可把他吓得不轻!
他如花似玉,闭月羞花,曾经被媒体称为历史上下五千年难遇的美男子的脸!竟然起了一个大包,有,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啊!”
“张敏敏,我破相了!”
谢南楼张嘴大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一块倒地的门板上。
被点名嗯张敏敏同学晕晕乎乎从地上爬起来,眼都还没睁开,摸着黑就往他那边爬,“老板,老板,你怎么了?呜呜呜呜,你的脸破相了?芳姐会杀了我的。”
工作人员赶紧手忙脚乱的把人扶起来,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又尴尬,又无奈。
谢南楼还在闭着眼哭他的脸,就听到人群后面一个矜贵清冷的声音缓缓说道:“别哭了,破相了我赔你。”
“你赔,你拿什么……”谢南楼下意识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儿好听,再仔细一琢磨,哦豁,怎么这么熟悉,于是他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人群,睁开一只眼睛往前瞅了瞅。
“你想用什么赔?”
说话那人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用冰袋敷自己的手腕,谢南楼距离他并不远,只是刚才人一直挡着,他又不说话,谢南楼才没有注意到这个人,这一看不打紧,差点儿把他吓出,啊不,是激动出心脏病来。
我滴个乖乖,这是温寂清啊!他的男神温寂清啊!
“是,是你砸的我。”
这是个陈述句,没有半点儿的疑问个质疑,他确定了就是温寂清砸的,他赖上他了。
债主很显然也没有要赖账的意识,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一只地沟里的小蛐蛐,轻轻点了下头,从那高贵的嗓子里挤出来一个金豆豆。
“嗯!”
谢南楼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这次是幸福的晕过去了。
他被温寂清砸了脑门,温寂清还说要赔他,赔什么都行,那,那……
“以身相许?”
刘畅嫌弃的瞥了瞥嘴,“也就你会这种老掉牙的套路,要我说,我就让他给我当一辈子的苦力。”
谢南楼呈大字型躺在沙发上,回味的咂巴咂巴嘴,摇着一根手指头,“no no!这你就不动了,以身相许,就是真正的一辈子的苦力,这个苦力,可包含了很多方面呢,比如……”
“咚咚咚~”
厨房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温寂清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居家服,端着一盘炒面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吃饭了。”
谢南楼立马鲤鱼打挺坐起来,冲刘畅打了个响指,拍拍屁股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那架势,就像一只得了骨头的哈巴狗。
“啧啧啧,恋爱的酸臭味。”
刘畅简直没眼看,转过身继续看剧本。
这部戏是谢南楼接的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双男主戏份,初步确定的名字叫做《糊咖拯救大作战》,他是男主,温寂清是另一个男主。
刘畅本来是来找他研究剧本的,但是这屋子里的气氛确实容不下第三个人,于是识相的刘畅乖乖裹上羽绒服,灰溜溜走了。
谢南楼满意的吃着炒面,像一只被奖励了小鱼干的猫,一边听着温寂清用动听的声线给他读剧本,一边哼着小曲。
“你觉得哪里需要改?”温寂清看他吃完了,将一早准备好的凉白开递给他。
谢南楼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摇头,“有一个地方解释不通,这里面男主的感情太强烈了,与消失不符~”
温寂清轻笑一声,将剧本放在沙发上,倾身过去,用手抹掉他嘴边的炒面碎,笑问:“哪里不符,我倒是觉得B冷情寡意多了。”
谢南楼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我还觉得A可恶呢,骗了B那么久。”
“所以还是A爱的更深一些。”
“我觉得是A入戏太深了。”
“你怎么不说B呢?”
温寂清笑了起来,“因为我知道,A即使在戏外,也深深的爱着B。”
谢南楼搂住他的脖子,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你想为A开脱什么?”
温寂清摇头,他没什么可开脱,开脱什么,开脱自己有多爱他?这不是开脱这是给自己往脸上贴金了。
谢南楼依旧在笑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一开始的时候你装的比谁都像,你说你在那次活动上,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
温寂清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只是笑,也不回答。
即使他不说,可事实就在那放着,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谢南楼在他身边走过时他的心跳的有多快,只有他自己知道,谢南楼答应参加明星恐怖屋时他有多开心,甚至在前去参加节目的头一天晚上激动到睡不着觉,第二天一早,为了能和谢南楼创造一次偶遇又不可刻意的机会,他特意把最后一间化妆间让了出来,可是谁知道工作人员会错了意,把谢南楼给关起来了,他在走廊里左等右等等不到,等到了化妆间闹鬼……
那一手机砸过去,啪嗒一声落地,他的心也跟着碎了。
碎的比钢化膜还稀碎。
“不说这个,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喜欢上我的呢。”他决定问出这个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
谢南楼傲娇的仰起头,顺势靠在他怀里,抿着嘴就是不说。
温寂清挠他的痒,“说不说?”
谢南楼浑身都是痒痒肉,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说,我什么都说,满清十大酷刑啊你!”
温寂清掐了他的大腿一下,“快说。”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第一次看到你照片的时候吧,只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欢这个人,我一定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谢南楼说的很郑重,但显然温寂清并不相信他这一套表情有些不置可否。
“是真的,我发誓。”谢南楼急的直起上半身,竖起手指头向天发誓,“我从未对其他人走过这中想法,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的灵魂记得我的爱你,所以我知道,我这一辈子,只要你。”
温寂清将他揽在怀中,轻声说:“我也知道,我也永远爱你。”
夜色从地平线慢慢爬上来,从落地窗的一边蔓延到另一边,街上的灯亮了,又把它赶走,但人们终究还是觉得太亮,缓缓落下了窗帘。
这一夜的风,和所有的夜晚一样,都是暖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