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都是姐妹
白日沧2020-11-01 21:104,283

  有老妪出门倒碳火,瞧见墙外面站着个锦衣的公子哥儿,不免多留意了几眼,这人她识得,是住在府里的御医张大夫,就隔着院墙道:“莫脏了先生的脚,往东边去罢,这是老爷家的后门巷。”

  “后生来寻张嬷嬷。”张季辰做了个揖,客客气气回道,他大多数时候都表现的比较有教养,即使是面对一个低等的下人,身上的耐心也不见得比应付皇上来的少,这也正是安府的人对他格外喜爱的原因。

  老妪看着他默了两秒,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过来开了门,从门缝里探出头来问他:“先生有何事?”

  张季辰忙上前两步,虔诚道:“玥儿调皮,兴许是跑到了哪条野巷子丢了魂,夜里啼哭不止,府里有婆子说张嬷嬷看这个看的好,让我来问问。”

  “写个符条,夜里到路口叫叫魂就行了。”老妪冷着脸说完,将头缩回去,伸手就要关门。

  张季辰的耐心终归是有限的,这一次游戏人物比他之前遇到的要难,来了两天了什么思绪都没有摸到,府里的人平静的像是一张白纸,如果不是谢南楼的这个发现,他真的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老妪关门的瞬间,张季辰赶紧别住门框,顺势挤进半个身子,靠近她耳边快速说道:“你若还要瞒着,这府里所有人都得遭殃。”

  老妪身躯一抖,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恐惧,十几年无人问津,在这个年轻人站在她门口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这天终于来了。

  沉默片刻,她终于松开了抵着院门的手,扬声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说了我家太婆不看这个,你家娃儿丢了魂,只管去街口叫魂,看你一个单身汉带着孩子不容易,进来罢,我给你画个符。”

  张季辰吁了口气,应和道:“多谢孙大娘。”

  二人这才一前一后搭腔作调的进了院子去,隔壁有人踮着脚从墙头往这边瞧,被孙大娘一个眼刀吓的缩了回去,嘀咕着骂了句脏话,便悻悻走了。

  张季辰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个瞧热闹的闲人,便没有在意。

  堂屋里摆了张罗汉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躺在上面,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旱烟杆子,听了外面的动静,心里便将张季辰的来意猜了个七七八八,耷拉着眼皮看也不看他,幽幽开了口:“你得了谁的信?九天上的神仙还是地狱里的恶鬼?”

  张季辰道:“九天之上无神,地狱之下也无鬼,是人。”

  张嬷嬷翻身瞧了他一眼,乐了:“我当是夫人给你托了梦,让你来了清夙愿呢。”

  她口中的夫人是安初晴的生母刘氏,张嬷嬷是刘氏的陪嫁丫头,打小随着她一块长大,刘氏去世后,安老太君念她有功,年岁又大了,便让她住到了这院子里养老。

  依角色之便,张季辰对安府里每个人的情况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刘氏因生产时落了病根,往后许多年一直用药养着,所以对她的记录更为详细。

  记载中写道,安初晴出生时正值安家落没之时,其父与刘氏流落在外,刘氏身边只带着张嬷嬷一个丫头,生产时便也是张嬷嬷接的生,待到安初晴满月,情境好转,众人这方才回到安府。

  当时出生了几个孩子,除了刘氏,没有人比张嬷嬷更清楚。

  张季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实际上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烟杆子里的烟丝空了,张嬷嬷便打开烟袋子里往里添,孙大娘拿了香给她点上,张嬷嬷觑着他,轻声道:“你孩子得了病不去看大夫,来问我这个老太婆?”

  张季辰轻笑:“小生正是大夫,多日用药却不见好。”

  “那就去拜佛吧。”张嬷嬷弹了弹烟灰:“听说梵净寺最灵验,你不妨去拜拜。”

  张季辰敏锐的捕捉到了她递给的信息,忙点头称是。

  张嬷嬷累了,摆摆手:“秀儿,送客。”

  孙大娘站起身:“张大夫,走吧。”

  “门前那么多雪你不扫,外面的路烂了你不修,偏生门槛上坐了个人你捡回来了。”张嬷嬷白了孙大娘一眼,冷哼一声,背过身去闭上了眼。

  孙大娘看了张季辰一眼,面无表情的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吧,我娘该休息了。”

  张季辰来就做好了碰壁的准备,现在的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好,至少得到了他目前想要的答案,这个张嬷嬷身上的线索绝对不止一星半点,以后的事兴许还得徐徐图之,他点了点头,拱手道:“后生多谢张嬷嬷。”

  孙大娘是个实在人,她不解为何言谢,皱眉看向张季辰,只听张嬷嬷又哼了一声,脚尖往罗汉床上一磕,催促孙大娘赶紧送人,孙大娘不敢耽搁,忙撩了帘子请人出去。

  张嬷嬷什么都没有说,却什么都说了,有些事,不否认就是肯定,不言就是最好的答案。

  天色已经擦黑,孙大娘将人送到门外,转过身,啪的一声将门关上,张季辰从低矮的院墙往里看,只看到了她的头顶。

  孙大娘一秒也没停留,径直回了屋子,窗户里透出来的烛光在与隔壁相连的矮墙下打出一片阴影,矮墙另一侧的墙头下似乎有什么动了动,紧接着走出来一个粗布衣裳的年青男人。

  那人只穿了件破破烂烂的外袍,大冷的天露着半拉胸膛,腰上系了根麻绳,鸡窝似的头发上全是稻草,鼻涕抹的满脸都是,嘴角大咧开嘿嘿的冲他笑,是刚才踮着脚往张嬷嬷家看的那个人。

  “嘿嘿嘿嘿,死,死死嘿嘿嘿嘿。”傻子笑着,黝黑的眼珠瞬也不瞬的盯着张季辰。

  又是他,一次出现是巧合,两次就有些蹊跷了。

  游戏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个关键npc,张季辰眉心一凛,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扣住隔壁院门的门栓使劲儿一推,门从里面锁住了,没推开,那傻子见状拔腿就跑,纵身从另一边的院墙上跳了出去,张季辰赶紧追过去,傻子看起来不太聪明,身手却相当敏捷,等他转过巷子口,人早已没了踪影。

  “大爷的!”张季辰低骂了一声,只好作罢。

  回到小轩阁,张季辰将得到的证实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南楼,谢南楼信任他,他也必须回以相应的报酬。

  谢南楼听了摸着下巴只是点头,一派高深莫测,仿佛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张季辰问他:“你可是察觉了什么?”

  “没有。”谢南楼松开手,抿嘴一笑:“我只是在思考自己或许可以留个胡子,摸起来比较有手感。”

  张季辰:“……”怪我,怪我不该对他有非分的幻想,他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傻子而已。

  谢南楼忽视了他鄙视的目光,用勺子搅了搅他送来的中药,等到一丝热气儿都没了,才捏着鼻子灌了一口,苦的直吐舌头,抱怨道:“这谁煎的药,要苦死谁……”

  张季辰端起来尝了一口,确实比正常的中药要苦,他出门时特意嘱咐玥儿煎药,这小兔崽子一直对安初晴有意见,好容易得了次机会还不得整点儿幺蛾子,不过他了解自己儿子,大动作不敢搞,无非是往里添了些黄连之类,便抿着嘴也不说话。

  吐槽归吐槽,为了早日出屋,谢南楼还是强忍着乖乖把一碗都喝光了,最后将碗翻过来晃了晃,捧着杯子连喝了三大杯水,苦的他舌根都麻了。

  张季辰这才笑眯眯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小包糖,故意放在他眼前,慢条斯理的打开,轻手轻脚的捏出来一颗最小的,开始耍坏:“想吃么?”

  谢南楼使劲儿点头,大着舌头说:“亏,亏跟窝。”

  张季辰突然想逗逗他,脸上笑意越发深厚:“叫夫君。”

  谢南楼眯起眼,趁人之危,小人!

  张季辰作势要把糖放回去,惋惜道:“不叫算了。”

  不为五斗米折腰,谢南楼是条真汉子,当真没叫,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好半天嘴里的苦味没下去,只能跟他求求情:“那个,我叫你哥哥好不好,夫……我实在叫不出来,都是做个样子,你何必在意这么多呢。”

  糖已经放进去了,张季辰笑的一脸清白。

  谢南楼伸手要去夺:“哥哥,哥哥,哥啊!”

  张季辰面上笑意不减,眼神却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二人认识才不过一天,还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他怎么就这么自来熟,这副讨好的样子来的未免太随意了些……哥哥在他嘴里叫出来,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你给不给?”谢南楼睨着他,手已经伸到了近前。

  张季辰被自己脑子里一瞬间的想法吓了一跳,噌得往旁边一躲,似乎相当抵触他的触碰,接着伸出手,将那颗糖给了他,吭声道:“下不为例。”

  谢南楼不觉有他,赶紧将糖塞进嘴里,幸福的吧唧吧唧嘴,觉得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他有理由怀疑张季辰在药中故意多加了黄连,不过没证据……

  张季辰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重新挂起一抹亲和的笑,这一天他一直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尤其是在花园见到那个花仆以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在心里想了半天说辞,终于找到了一个似乎不那么难以令人接接受的原因:“你是新手,这个游戏比你想的要可怕,好在现在安府的人都认为你傻了,所以……”

  “装傻子是吧?”谢南楼咕噜咕噜咽了两口茶水,干脆一点头:“没问题。”

  张季辰傻眼了,他答应的这么干脆,他就这么相信自己?短短的一分钟,四个大大的问号充满了他的小脑瓜。

  “你也说了,咱俩是搭档,我是个菜鸟,我的系统是个傻x。”一壶水灌下去,谢南楼觉得自己再次活了过来,仰头长舒一口气,颇感慨的说:“我前辈子一直是个傻子,演个傻子自然不在话下,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规则,也免得我以后不规矩连累你。”

  张季辰莞尔一笑,将糖包好放回了口袋里,就说:“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什么意思?”谢南楼盯着他的手,这手可真好看啊,如果把这袋子糖递过来的话就会更加好看。

  “除了不能动npc,不得在没证据的前提下随意举报玩家外,其他没什么规则。”张季辰在他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将糖包放进了口袋。

  谢南楼舌根又开始发苦,撇撇嘴,不给拉倒。

  “来的次数多了,你就明白了。”张季辰非常爱笑,他本就生了一张笑脸,嘴角自然的往上翘,一张口便像是先笑起来,说的话也格外让人受听,哪怕是从他嘴里说出的是要命的毒药,也会让人觉得是个块蜜糖。

  这种感觉让谢南楼非常熟悉,因为他的本命温寂清也是这样的面相,心理使然,他并没有把所谓的没有规则的规则想的有多么可怕,乐呵呵的笑了一阵:“这要是场考试,那我偷偷抄答案岂不是也行?”

  张季辰点头:“当然可以。”

  “那可真是太ne了~”

  张季辰语调平缓的说“被其他玩家发现,杀了你也是可行的。”

  谢南楼怔了一下:“在游戏里死了,会,会怎样?”

  “会消失。”张季辰沉默了片刻,从嗓子眼里挤出三个字,他显然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从明天开始我给你送药,负责监督你的康复,三日后安老太君要去梵净山还原,你是从那里昏迷的,要找原因,还得回到梵净山,所以你要向她争取到这个机会。”

  谢南楼急了:“你不是说安初晴是在梵净山吓到的么,安老太君这么疼孙子,怎么可能还让他去……”

  张季辰没说话。

  谢南楼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好嘛,你自己挖的坑让我给你填,老子不伺候了!”

  “加油哦!”张季辰挑眉,冲他做了个加油的姿势,贱兮兮一挥手:“霸业尚未成功,强A仍需努力,债见。”

  谢南楼:“……”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儿耳熟呢?

  “啊!你是……”谢南楼恍然大悟,激动的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指着他兴奋道:“你,你你是,我知道你是谁了。”

  张季辰的笑容瞬间冻在了脸上,遭了,这是他从自己粉丝那里听来的口号,觉得应景就随口说了,这人不会是自己的粉丝吧?

  谢南楼激动坏了,挥舞着双手要跟他击掌:“姐妹,我也是鸡精!”

  温寂清的粉丝,大名青花鱼,花名鸡精。

  张季辰脸色一沉,转身甩门而出,谁跟你是姐妹,你才是鸡精,你全家都鸡精。

  谢南楼郁郁寡欢,难不成认错了?

  不能够啊,这口号是他独创的,还申请了专利呢。

继续阅读:第八章: 梵净之寺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糊咖拯救系统【娱乐圈】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