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楼站在镜子前转了几个圈,释放天性的感觉不要太爽,余光瞥见小张正低头发着消息,不由问了一句:“在和谁聊天?”
小张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摇头:“没什么,工作上一些对接。”
“哦!”谢南楼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看了眼手表,就说:“差不多了,走吧,不是还要见个前辈么?”
小张忙拿了东西跟上,欲言又止。
谢南楼察觉:“有什么话就说。”
“前辈今天不过去了。”小张有些失落,斟酌着开口:“前辈说今天通告太多,赶不过去,让我们不用等他了。”
谢南楼明白,轻轻笑了一声,并不在意,只说:“那就等他有空呗。”
墙倒众人推,娱乐圈就是这么残忍。
小张勉强一笑,生怕自己绷不住情绪,赶紧跑出去摁电梯。
今天是明星恐怖屋第一次录制,谢南楼作为一个新人,早早就到了录制现场。
场地选在郊区一个废弃仓库,景已经提前布置好了,他被实习生带去休息室的时候看了两眼,有各种机器和厂房,应该是恐怖工厂主题,这种级别的恐怖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简单瞄了两眼,就没再留意。
“谢,谢老师,这,这是您的休息室。”实习生是个小姑娘,偷偷看了他两眼,紧张的连囫囵话都说不清楚,推开走廊尽头那扇门,示意谢南楼进去。
谢南楼慢悠悠踱过去,神色有些犹豫,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八点半了,怎么这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谢,谢老师您先休息会儿,过会儿其他老师来了,我我,我再来喊您。”小姑娘见他过来了,赶紧低下头,说完话,转身跑走了。
谢南楼和小张均有些不解,却没有多想。
进了屋子,谢南楼对着镜子臭美:“我有这么可怕么,吓成这样?”
“老板!”小张道:“她一定是被老板的美貌震慑到了!”
谢南楼回头看了她一眼,呵,这小丫头还挺上道,就笑着说:“是吗?”
小张坚定点头:“是哒。”
走廊里灌进来一阵穿堂风,微微有些冷,小张过去关门,忽然看到走廊另一边有人影闪过,不由诶了一声。
“怎么了?”谢南楼问。
“没什么。”小张带上门,摇摇头,兴许是自己眼花了,那不过是工作人员来准备东西的,这两天精神高度紧绷,搞得自己有点儿神经兮兮的,可不能说出吓到老板,只说:“刚才过去个人。”
谢南楼赶紧抬起头:“看清是谁了么?”
“不是,不是温老师。”小张知道他要问什么。
谢南楼微微表现出失望,坐下开始玩手机游戏打发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一声脆响,九点整。
小张坐立不安,几次想要起身出去看看情况,都被谢南楼制止,后者浑不在意的打着游戏,打了两局,输了两局。
“你个菜鸡!退吧,退吧,还有脸玩游戏!”
手机中传来队友的怒骂声,谢南楼嘴皮子利索的问候了一下对方的祖宗,将手机一扔,后仰在椅子上,闭眼出神。
他虽然大多数时候表现的不着四六,其中的关节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就像现在,他俩七点多便到了现场,干坐了整整一个小时,十点节目正式开始录制,现在已经九点了……既没有导演组来交代事情对台本,也没有造型师来给他化妆,甚至连嘉宾之间的引见寒暄都没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小张坐在谢南楼旁边,双手搭在膝盖上,不安的扣着指甲盖,她心里不舒服,老板一定比她还难受,想着,小丫头心里又难受了几分,眼看要哭出来了,强忍住泪水,时不时抬抬眼皮,从厚厚的刘海底下偷偷注意着谢南楼的脸色。
“别扣了。”谢南楼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再扣都秃了。”
小张当即扁了嘴:“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给芳姐?”
“这个综艺是我向芳姐求来的,不能给她添麻烦。”谢南楼站起身,挑起半边眉毛,依旧是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他的休息室在走廊的最里面,不知道是节目组刻意安排的还是其他的已经被人占了,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谢南楼掸了掸衣领子,双手操兜,大摇大摆向门口走去。
屋门紧闭,他伸手转了一下门把手,门没动,又使劲儿拽了一下,依然没动,他生怕自己转错了方向,来来回回试了几次,皆纹丝不动。
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小张赶紧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锁住了。”谢南楼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张急了:“为什么会锁住门?我刚刚就带了一下,没有锁上啊。”
“节目组锁的。”
谢南楼说着,抬头飞快的在屋子四角扫了一眼,只在正对着门的左墙角看到了一台监控摄像机,屋子里很空,右手边东墙上一个化妆台,北墙上一台真皮沙发,除此之外就是一架挂了两件外套的衣架,再没有任何拍摄设备。
他走过去将衣裳取下来,从其中一件灰褐色的大衣里找到了一支录音笔。
小张整个人都愣住了,颤巍巍伸出手,接过那支录音笔:“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呵。”谢南楼笑了一声,摇头:“不知道。”
小张急的彻底哭了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给芳姐打电话,却发现不管怎么弄,手机都没有信号:“搞什么鬼,这算不算非法囚禁?”
谢南楼将录音笔丢到化妆台上,叉着腰站在屋子中间。
他突然想起,进来时在门口看到的一个类似于路由器的黑盒子,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信号屏蔽器,他当年参加高考的时候,教室里防止作弊就是用的这种屏蔽器,没想到这次不考试,也没想作弊,又看到了这玩意儿,还真是有缘分。
“怎么办?”小张见着急没用,慢慢平静下来,开始想出去的方法:“这是不是节目效果?为了看咱们的真实反应?不会吧,搞这么大,真把人吓出毛病怎么办?”
谢南楼摇头:“不是,没有拍摄设备,也没有麦,他们想赖账。”
此言一出,小张立马就明白了。
谢南楼和节目组是签了合同的,如果节目组不遵守约定临时换人或者恶意踢除原定艺人,算作违约,按照合同规定将赔付巨额违约金。
昨天的事情一出,谢南楼的存在无异于会让节目组受到影响,节目组没有向他提出解约,而之所以做出这一系列事情,就是想让他“人间蒸发”,到时候倒打一耙,说谢南楼嚣张跋扈不遵守约定没有来拍摄现场,然后告他违约。
反正他耍大牌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不按规定拍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即使谢南楼去辩解又有什么用,这支录音笔会将他们在休息室所有的谈话记录下来,监控肯定也已经做了手脚,到时候节目组对症下药,还怕谢南楼和一个半吊子小助理翻供?
怪不得他进来时,除了带路的实习生,场地里一个人都没有,敢情后手在这呢。
谢南楼环顾四周,房间只有一扇极小的窗户,人根本钻不出去。
他叹了口气,想安慰几句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一回头,看到了门上方的窗子,脑中灵光一闪,赶紧拖了条椅子过去,回头招呼小张:“等会儿再哭,快过来帮个忙。”
小张顾不上抹泪,忙不迭爬起来去拖凳子:“老板,你要做什么?”
“爬上去。”门出奇的高,两个椅子摞在一起,谢南楼站上去才堪堪能够扒住门框。
“老板,能推开么?”小张在下面紧紧扶着椅子腿,担忧问道。
谢南楼推了两下,摇头:“不行,从外面勾住了,你去化妆台上找两个发卡,长的扁的那种。”
节目组为了效果的真实性和代入感,场地里的东西原封未动,这仓库怎么说也得建于六七十年代,十分老旧,木头衔接的缝隙已经松动变宽,轻轻一抠,就能抠下来一块碎屑,窗户是当时一种带勾槽的款式,窗扇上钉一个U型凹槽,窗台上配套的是一个小勾子,上锁时只需把勾子挂到U型槽中即可,而要打开它,只需要一个发夹,从缝隙里伸出去,轻轻一划。
谢南楼小时候调皮,在乡下爷爷家住着时,经常大半夜这样偷跑出去玩。
小张将桌子上所有的化妆盒都打开,全部倒在桌子上:“不,不行老板,没有,没有那种卡子。”
谢南楼也过去找了找,末了从牙缝里啧了一声,叉腰站在屋子中间,还真没有,这可怎么办?
正犯愁,外面走廊里忽然传来了说话声。
一个清冷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没事,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谢南楼几乎是立马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温寂清。
他心头一喜,忙跑到门口扒住门板,从门缝里往外看,正要开口唤,又有人说话了。
“温老师,你要不要紧,外面有医生,让他们给您看看吧?”
似乎是工作人员,问完仍旧不放心,喋喋不休的嘱咐了好一通话。
温寂清听得心烦,只想让人赶紧走,掐着眉心摆了摆手,就说:“我真的没事儿,你们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我休息好了一会儿就过去。”
工作人员又叮嘱了他几句,便走了。
应该是温寂清录节目时身体不舒服,中途下场找个地方歇一歇,这更佐证了他刚才的猜测。
谢南楼留了个心眼,没敢贸然动作,扒着门框等了一会儿,只听到温寂清刷手机发微信的动静,才敢小声唤了一句:“温老师,温寂清。”
温寂清猛的抬起头:“谁?”
废旧厂房里破烂又空旷的走廊,穿堂风混杂着幽怨的人声从耳边掠过,温寂清来回张望了几眼,除他之外,没有别人。
而房间里谢南楼得了回应,兴奋不已,生怕外面的人听不清,故意提高声音拉着长调说:“是我啊,我啊,我在你身后。”
温寂清本就有些苍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猛的回头看向身后那堵油漆斑驳的墙面。
吊灯接触不良,忽然闪烁了几下,走廊里光线昏暗,尽头一扇方形铁窗,外面种满了松树,风从窗子里灌进来,吹的靠墙那排躺椅不停地摇晃,而那声音,就混杂在风声中幽幽怨怨,呜呜咽咽的传来。
“你是谁?”温寂清摁灭手机,紧紧攥在手中,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幽暗的场景,诡异的气氛,最适合——
小张也凑了过来,趴在门上,欣喜的对谢南楼道:“太好了太好了,有人来了,我们终于能出去了。”
谢南楼点头啊点头,语气带着三分感激七分祈求的说道:“是啊,是啊,温老师行行好,放我们出去把。”
“救命啊,救命啊!”小张见说话没用,开始哐哐拍门。
本就破旧的门板不堪重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木头渣子簌簌往下掉,更加了几分诡异。
温寂清一张脸快白成纸了,深吸一口气,乖乖,青天白日的,这鬼还真有本事,好男不跟鬼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腿有点儿发颤,温寂清稳了稳心神,刚转过身,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惊惧之下回过头,就看到正前方一扇房门的门板直直倒了下来,两条人影飞扑而下。
“管你什么鬼,砸死你再说……”温寂清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待迟疑,他举起右手,狠狠将手机砸了过去。
谢南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前一轻,整个人便扑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时,才知道原来门板被他俩给压塌了,正想吐槽小张让她该减肥了,一回头,迎面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飞了过来,好巧不巧,正砸在他的脑门上。
“妈诶~”谢南楼被砸的嗷一嗓子,惊得走廊里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谢,谢南楼?”温寂清认得这张脸。
谢南楼眼前一黑,脑门心传来一阵钝痛,他觉得好像有个不明物体砸了他的脑门,那个不明物体是什么呢?好像是个手机,还是个苹果手机,那一砸连Siri都砸出来。
砸他的是谁呢?
谢南楼这下精神了,是温寂清!
完了完了,工伤了,不以身相许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哦吼吼。
于是,幸福感瞬间爆棚的小谢,眼一闭,头一歪,美滋滋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