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楼靠着墙壁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天上就落了雨,深秋季节的雨打在身上冰凉冰凉的,周围还有一家拉面馆开着门,谢南楼回头看了一眼,从拉面馆靠窗的位置往外看,正好能看见老头铺子的门口,守门的小童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搬了小板凳抵着门框,一点头一点头的正打着瞌睡。
谢南楼走进拉面馆,店里只有一对情侣在吃面,店长和他妻子在厨房里刷视频,停到门响,女人抬头看了一眼,隔着玻璃窗子问谢南楼吃什么。
“给我来一份牛肉拉面吧。”
毕竟坐在人家店里不点东西似乎不太好,谢南楼找了个窗户边的位置,将窗户上的竹卷帘往下放了放,正好挡住他半张脸,保证从外面看不见他的脸。
牛肉面上的很快,老板娘端着送过来时见他长得好看,也愿意多跟他说说话。
“我看你一直看那边那个店啊。”老板娘小声问:“家里有事儿?”
谢南楼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怔,低头吃了一口面,点了点头。
老板娘抬手将帘子抬了一下,探身往外看,无限唏嘘的说:“你看外面那辆车,每天来这里的都非富即贵,都是有钱人,收费也高,灵不灵我不知道,我没找他看过,找不起。”
这话谢南楼还是挺赞同,据杨立的话来说,这老头儿确实挣了不少钱。
“我看你性格挺内向的,有句话交代交代你。”
谢南楼放下筷子抬头向她看去。
老板娘笑眯眯的说:“留个心眼。”
谢南楼点头:“我明白,谢谢。”
老板娘这才拿着托盘走了。
说话的功夫,那边就有了动静,谢南楼赶紧回过头,用竹帘子将自己挡住,店门被打开了,守门的小孩站在门口揉眼睛,谢南咯以为人要出来,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个人影,那小孩站的笔直,时不时用眼睛往楼上瞄。
“奇怪。”谢南楼小声嘀咕了一声。
铺子的门正对着通往二楼的楼梯,灯下人影一闪,楼梯上下来几个人,老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正是谢庭。
老头把人送到门口,两人又凑到一块说了些什么,谢庭才带着保镖上了车。
谢南楼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子,脖子上戴的项链不小心打在了玻璃上,清脆地叮一声,他赶紧用手摁住,虽然知道距离这么远他们肯定听不见,但还是往后退了一步,他敏锐地察觉到,谢庭在进车到时候,似乎抬头往面馆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发现自己了?不可能,距离这么远,还有竹帘子挡着,他不可能发现。
车子慢慢消失在黑暗中,直到彻底看不见了,谢南楼才从面馆里走出来。
店里已经准备关门了,看来老头就是在等着他来,谢南楼带上帽子,快步走过去,一把拽住了门把手。
“你,你干什么,我们关门了,明天再来吧。”关门的店员吓了一跳,那个守门的小童赶紧跑了过来,瞅着谢南楼脑子里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脸问:“您好,您明天再来吧,我们关门了。”
谢南楼将脚别进门缝里,半个身子挤的进去,将帽子一摘,看着二楼冷声道:“把你们老师叫出来。”
那个守门的小孩之前见过谢南楼,立马精神一抖擞,拔腿就往楼上跑,边跑边喊:“老师,老师下面有人找你。”
老头叼着烟袋子从二楼的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往下一看,正好看到了谢南楼的脸,脸色微微一变,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伸手摆了摆。
“上去吧。”那俩人这才把门让开:“老师在二楼。”
谢南楼道了声谢,大步进了店,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有专门的会客厅,谢南楼打开门才发现,占地面积竟然比一个舞蹈室的练功房还大,中央摆着一张全木的桌子,老头就坐在桌子边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谢南楼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随手甩上门,哐的一声,他甚至能听到木头被震裂发出的吱呀声。
老头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赶紧伸手扒住桌沿,回头骂了一句:“吓死人不偿命啊?”
“刚才那是谁?”谢南楼拖了条凳子坐在他对面。
老头的目光有点儿闪烁,结结巴巴道:“你说谁?我不懂。”
谢南楼也不急,反正晚上他有的是时间跟他耗,抱着胳膊往后一仰,两条长腿就搭在了桌子上。
“哎哎哎,把你的脚放下去!”老头站起来拍他的腿:“好贵的,我废了多大功夫才找到这么完美的一个木料,你别给我磕了碰了……”
谢南楼不为所动:“坏了我赔你。”
老头哑了一下,缩回手坐到座位上。
“说吧。”谢南楼睨着他说:“谢庭来找你干嘛。”
老头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叫谢庭?”
谢南楼没说话。
老头恍然大悟:“靠!你也姓谢,你俩不会是亲戚吧。”
谢南楼冷笑一声:“同父异母的亲……亲兄弟。”
好家伙,老头这下不淡定了,一出豪门恩怨在他的脑海中展开,这兄弟俩虽然一个比一个长的好看,心眼子也是一个比一个坏,一个赛一个的奸诈。
“我不骗你,有话说话。”老头干脆摊牌:“他来找我买秘密,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他要买秘密。”
谢南楼并不相信他的话:“买秘密?”
“对!”
“什么秘密?”
“就是秘密,他要买我的秘密。”
“神神秘秘。”谢南楼撇了下嘴,这些所谓的世外高人就是喜欢搞这一套神神秘秘的东西故弄玄虚,谢庭这种高知分子能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比老母猪上树还不可思议,老头儿绝对有事儿瞒着他。
“对了,忘了问您,怎么称呼。”
老头两眼一翻,生无可恋的说:“叫我刘老头就好了。”
刘老头三个字一出来,谢南楼忽然愣了一下,紧接着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赶紧用手撑住桌面。
“你生来就是个阴沟里的臭虫,再怎么样也成不了枝头的凤凰,别做梦了,你就是镀上一层金子也不是他,枉费力气,痴人说梦!”
“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想成为枝头的凤凰,我只是,只是想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又要往哪去,我……”
小男孩哭哭啼啼的声音从遥远的虚空传来,一声一声响在耳畔。
谢南楼觉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伸手摁住也并没有减轻,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刘老头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有什么隐疾掏出手机就要打120。
“别打,我没事。”谢南楼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咱俩做个交易吧。”
“啊?”刘老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谢南楼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那一阵已经过去了,说话还有些有气无力,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跟你做个交易,谢庭要的秘密我知道,我提供给你这个秘密,你帮我一个忙。”
刘老头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那么容易被骗。
“谢庭让杨立带我过来找你,紧接着他今天又过来,你不觉得很巧么?”
刘老头想了想,似乎还真是巧合啊,这个谢庭不是熟人,前天下午突然打电话说要过来,本来约的是昨天,但是杨立突然带着人来了,刘老头儿不好推辞,就让守门小童去外面路口等人,人还没出去,对方就打电话来了,说临时有事来不了,另外再约时间。
如果一件事是巧合,两件事是巧合,三件事还是巧合吗?
“你说吧。”
谢南楼点了点头:“我身上的借运之人,你能找到对不对。”
刘老头摇头,神色郑重道:“我不确定,这一点我没有骗你。”
“但是有可能!”谢南楼往前探了探身子:“有可能就要试一试。”
“你如果要试我不拦着你,但是一切后果你自己负责。”
不管做什么都有风险,尤其是这种事,刘老头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他对谢南楼这个人和借他运的人不了解,他不能拿一个人的命去开玩笑。
“在这和过程中,你很有可能会遭到反噬,因为你现在承的全是那个人的运,一旦借运之人出来,运将会全部收回,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改变,你现在得到的资源会在一觉醒来以后变成别人的,之前对你好的人突然就转变了态度……”
刘老头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之前帮过一个人,准确的说,我觉得是害了他,他承了他女朋友的运气,那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无意的,女孩子对着佛像开了个玩笑,说要把此生的运气都给男孩,一语成谶,她的运气确实都没了,女孩就这么在世界上消失了,男孩疯了一样的找,所有人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只有他知道。”
谢南楼听得一愣,这种感觉和他现在好像。
“后来男孩找到了我,那时候我刚出师不久,满心都是想出风头,一眼看破他的借运之身以后,就提出要主动帮他还回去,让女孩子回来,和你不同,他记得是谁借给了他运气,他记得自己的生命里曾存在过又消失的人,而你,彻底的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