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莨不放心谢南楼自己去找那个老头,毕竟这种子虚乌有怪力乱神的东西本来就够让人迷惑的,谢南楼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好,很容易就着了那些人的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征求一下谢南楼的意见。
谢南楼下意识想要拒绝,想开口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只说:“可以,但是你在外面等我。”
各退一步,余莨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谢南楼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自从他从医院里醒来以后,整个人似乎就发生了某种改变,这种变化说不清道不明,连谢南楼自己都捉摸不定,他又怎么会发现呢。
余莨弹了一下烟灰,退后一步用小腿抵住花台,迎着胡同口吹来的风微微叹了口气,自始至终,也许在谢南楼嗯心里他就是一个外人,芳姐曾经问过他,做这些都值得么,他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但是现在他的心里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值得,没有什么值得与不值得,每一个决定再做出的那一瞬间起就没有了后悔的余地,一旦你萌生了这种想法,那你以后的每一步都是在为了这个决定找弥补的借口,所以他不后悔,朋友也好,亲人也罢,他知道自己距离那个位置太远太远,远到倾尽一生可能都无法到达,那为之疯狂一往无前,可能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罢。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月季花丛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听鞋底与地板的敲击声来判断,这个人他认识……
余莨把烟放进嘴里,烟雾缭绕间,杨立笑盈盈面对着他走了过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余莨挑了一下眉毛,吐出一个烟圈,戏谑的吹到他的脸上。
杨立不抽烟,被呛了一下,仍旧笑到一脸斯文败类:“那我先回答你,我看到你在这里站着,想创造个能和你偶遇的机会,故意下来的。”
“哦~”余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那我的回答可就没什么新意了。”
杨立看着他,一只手伸向花坛里一朵开的娇艳的月季,语气带着几分玩笑,波澜不惊的问:“那你说一下呗。”
“我在坚实你。”
余莨将烟掐灭了,随手弹进垃圾箱,欠身坐在了大理石花坛上,两天长腿随意交叠起来,一只手操兜,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介不介意跟你的敌人坐一块聊聊天?”
“当然不介意。”杨立是个有洁癖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垫在花坛上,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学着他的样子交叠起双腿,双手交叉搭在了膝盖上,抬起头迎着风,问:“你知道我住哪间房么?”
余莨看了一眼背后的灯火通明的酒店大楼,很诚实地摇了摇:“不知道,我们老板就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你什么出来,我就什么时候通风报信,关于你住哪间房,跟我没什么关系。”
杨立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六楼看,颇有深意的笑了一声,说:“我就住那间房,很明显吧,一眼就能看到这,你记住了吧!”
余莨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杨立笑的像个狐狸:“你们老板这次亏了一员大将。”
“我们老板从不做亏本买卖。”余莨并不是简单的纯情小少年,杨立话里似有若无的调情意味他早就察觉到了,只不过懒得应对他所以装作听不出来而已,现在既然这么赤裸的揭露了,他可不能让人白白讨了便宜。
杨立没等他再继续开口,先把他要说的说给截走了:“谁吃亏,还不一定呢,你说是吧?”
余莨嗤笑一声:“杨总果然不愧是生意人。”
杨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并不打算收回来,拍了两下,将人往自己身边一带,“好说好说,考不考虑跳槽来我们这啊?”
余莨冷哼一声,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手轻轻一抬,警告道:“杨总,没人对你进行过启蒙么?不能随意碰其他人。”
“那是异性之间,都是男的你怕什么。”杨立是个标准的二皮脸,手腕在他手底下轻松转了个圈,向下一滑,干脆直接摁在了余莨的腰上。
深秋的风还有些冷,两人又是在个风口,较量了这一会儿,杨立的鼻尖已经冻得发红了,好不容易摸到了美人的腰,还想再说两句骚话来着,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话还没酝酿出来,仰头就打了个喷嚏。
余莨一脸嫌弃的躲开,弹了弹被他摸过的腰侧和肩头,冷笑着扭头走了。
杨立擦了擦鼻涕,一脸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
“天冷,下次直接去我屋里监视。”
“滚!”
“面对面盯着更保险……”
“……”
第二天谢南楼的戏份相对比较重,男主和他这边的线同时进行,分成两个拍摄小组,谢南楼从早上六点起来一直忙到中午吃饭,忙的脚不沾地,吃完中午饭趁着设备风光调试才算有了点空闲。
张敏敏捧着一个水果盘从旁边走过来,整个场地里乱哄哄的,因为是夏天的戏份,谢南楼身上只穿啦一件T恤和短裤,工作人员给他披了大衣,仍旧不挡风,冻的手都快拿不住筷子了。
“老板,你要不先进去坐会吧,一会儿我再喊你,太冷了。”张敏敏心疼的不行,赶紧把水果放下,扶着人往临时搭起来的更衣室里走。
谢南楼扭头在棚里看了一圈,问张敏敏:“余莨呢?”
张敏敏愣了一下,以前谢南楼从来不问余莨的去向,他爱去哪去哪,用的着的时候一个电话能叫回来就行,这还是谢南楼头一次主动问呢,想了想,就说:“不知道,我早上就见了他一次,然后就没有见到了,可能出去了吧。”
谢南楼有些担心自己昨晚交代的不够清楚,一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没有影响发挥,毕竟拍摄进度跟不上是要加班的。
“好吧,没事,我一会儿问问他。”
张敏敏问:“你要出去嘛?”
谢南楼摇了摇头,没说话。
休息了半个小时,外面就有人来喊走戏,谢南楼立马收拾好心情投入工作,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儿给放到了脑后。
大约四点半的时候,余莨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车子已经准备好啦,问他要不要司机。
谢南楼只顾上回了个消息说不要,立马又去补镜头,一来二去等到收工已经是五点半了,跟他预想的时间倒也差不多,下了戏换好衣服,谢南楼连装都没来得及卸,匆匆交代了张敏敏几句,直接从后门走了。
上了车,谢南楼给余莨打了个电话:“你现在在哪?”
“洗车。”余莨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高兴,谢南楼心虚的撇了一下嘴,他本来答应了要带他一起去的,可是这跟之前安排他的事儿冲突了,谢南楼最初的安排是让他留在片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谢南楼的司机,他在片场,那说明谢南楼也不会离开,余莨很聪明,五点四十左右的时候,故意在重要的几个人面前转了个圈,约了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去洗车。
谢南楼挠了下头,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开着车:“你自己多注意点,有人问的话……”
“我知道怎么说。”余莨打了个呵欠,似乎很困:“我又不是你,傻了吧唧的。”
谢南楼眼皮子一跳,好嘛,被骂了。
“天黑,你路上注意点。”余莨说完,旁边似乎有人跟他说话,立马挂断了电话。
谢南楼听着那声音有点儿熟,但是没想起来是谁,天很黑,路不太好走,他没敢分心去想其他的,专心开车。
老头的铺子还没关门,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一边一座石狮子,有个小童子打扮的孩子在门口站着,像在等什么人,谢南楼开着车从门口过去,他本来想直接停在门口的,忽然看到后视镜里从右侧拐过来一辆银色跑车,同时等人的小童抬起头跑了过去,谢南楼皱了下眉头,他看到了那辆跑车的车牌号……
果然是他……
谢南楼没有停留,从铺子门口径直开过,当他在不远处的路口拐过弯时,他看到那辆停下来的跑车里下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
如果仔细去看,这个男人眉眼间等神采和谢南楼有三分相似,甚至是走路的姿势和小动作都带着几分雷同感。
“好久不见了。”谢南楼冷笑一声,手紧紧摁住方向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弟弟。”
六点半的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这里不属于城区,虽然是一条商业街,但还没有开发完全,白天都没有多少人来,更何况是晚上,谢南楼把车停到一栋居民楼底下,周围乱七八糟停了不少私家车,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风卷着梧桐树的叶子打旋儿往上飞,谢南楼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从旁边的小路上绕过去,在铺子对面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靠着墙等着谢庭从里面出来。
他还不想跟他对上,至少不是现在。
他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必要一切都水落石出,但他一定要掌握足够的证据。
铺子的门半敞着,那个小童坐在门槛上托着腮帮啃一块烤地瓜,香气缠绕着热气在冰冷的夜里升腾起来,暖橘色的灯光将气氛烘托的有些倦怠。
巷子里传来一声犬吠,小童抬起头看了一眼,谢南楼往后退了退,防止被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