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游戏破局
白日沧2020-11-11 22:234,253

  安初晴出生的那天是个清明节,产婆抱着第一个孩子出来的时候,安父简直笑开了花,他是安家的嫡长子,尽管家境没落,这个孩子的出生依然备受期待。

  产婆将孩子递给他,并笑嘻嘻的说:“恭喜安相公,是两个男孩!”

  他愣住了,耳边嗡的一声,眼前一黑,身子跟着晃了晃,猛的抓住产婆的手:“你说什么?两个男孩子?双生子?”

  产婆古怪的看着他,人家媳妇一口气给自己生两个大胖小子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怎么放他这就跟天塌了一样,悄默声把手抽回来,朝着产房一努嘴:“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呢。”

  “李婆婆你快进来。”产房里的丫头突然大喊了起来:“太太流了好多血……”

  产婆撩开帘子跑了进去。

  第二个孩子很快也生出来了,可安太太却因此伤了根本,从此再也没能下过榻。

  家里没有多余的被子,安父便把两个孩子裹在一起,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脑袋挤在一块,天真的大眼睛冲他一眨一眨,还会在他不高兴时发出咯咯的笑声逗他笑,透过两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他仿佛能看见他们的未来,他们注定了只能活下来一个,而死的那个是谁,现在犹未可知。

  他给他们取了两个截然相反的名字,哥哥叫安初晴,弟弟叫安初雨,不同的含义,不同的人生,安父跑遍了所有的道馆寺庙,访过了所有的得道高僧,仍无法保全这两条无辜的生命,后来安府东山再起,他们不得不回到城中,安父无法,只好忍痛将两个孩子分开,把弟弟寄养到了梵净寺。

  民间有个传说,说双生子其实共用同一个魂魄,幼年时魂魄不稳不能离得太远,不然会有性命之忧,果然,兄弟俩一分开,养在府中的安初晴便开始生病,一连数日高烧不退,安父没了法子,只能每隔几天便将他送到梵净寺去听佛,却没有让二人再见过面。

  安初晴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弟弟,是他母亲去世前告诉他的,原来在那个他听了五年佛法的大殿外面,还有一半他的灵魂。

  那个孩子长的小小的,经常躲在大殿的门后偷偷的看他,盛夏的日头那么毒,他头上被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乌溜溜的眼珠从人群最后面一路扫过来,却在对上自己的目光时迅速躲开,嗖的缩回去,跑掉了。

  第二日,安初晴便抱着胳膊躲在了门里面,等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再次探头进来时,突然伸处一只胳膊,紧紧将他拽住。

  “我是你的哥哥。”安初晴对他说:“你看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安初雨比他个子矮一点,也更瘦一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白的病态感,看起来像只被丢弃了的小狗崽,摇着尾巴想要靠近一点自己喜欢的人,却在靠近以后又害怕的想要离开,他气鼓鼓的盯着眼前这个孩子,薄薄的鼻翼不停的鼓动,他张开嘴,发出幼兽愤怒的低吼声:“放开我。”

  安初晴没有放手,这世上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啊,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将弟弟藏起来,他幼小的心灵中,第一次升起了一股名为愧疚的情绪。

  安初雨挣脱了他的手,飞也似的往后山跑去,安初晴紧紧跟在后面,山路难走,他摔了好几个跟头,一度差点找不到安初雨的身影,最终在一扇低矮的院门前停了下来,安初雨的影子从门缝里一闪而过,他看到他推开了最里面的一扇屋门。

  五年的时间那么长,长到让两个共用灵魂的孩子都忘记了彼此,五年,却又那么短,短到弹指一挥间他们却还都是个孩子,他恨自己依然没有能力去保护他。

  安家放弃了安初雨,因为他先天不足,注定了活不过十岁,他们不敢将这个孩子放在府里,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只要他一天不死,死的就有可能是安初晴,可是他们又不能杀掉他,仅仅只是让两人分开,安初晴就会高烧不止,如果安初雨起了,安初晴也活不了。

  梵净寺里负责养马的刘老头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安家对他有恩,他愿意为安家养着这个孩子,所以当安初晴站在自己家门口时,他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出了门,看着躲在蚊帐里小心翼翼的安初雨,微微叹了口气。

  “叫声哥哥。”安初晴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唤了出来,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给他穿,又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整齐,将他打扮的和自己一样,然后越过他的肩膀从铜镜里看两人几乎没有差别的五官,感慨道:“好像啊!”

  安初雨怔怔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瞳仁轻轻的颤了一下,他那么瘦,那么丑,怎么可能跟那个光彩照人,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的如春风般的安家大少爷一样呢,不,不一样,一个是养马人收养的弃子,一个是安府娇生惯养的嫡子,云与泥,哪里有半分相似之处。

  他再次挣脱出来,发疯般拼命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少年廉价的自尊心觉得这是种对自己的羞辱,他配不上这么好的衣裳,他甚至觉得自己长的这张脸糟蹋了安初晴的样子。

  “不像!”安初雨大吼一声,血丝瞬间爬满了眼球,他的嘴唇颤抖着,泪不受控制的滑下来,起初是低声的啜泣,可他越哭越委屈,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几乎站不稳,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好像要将这些年受的委屈一股脑的都哭出来。

  从他记事开始,刘老头就一直告诫他,尽量避免白天出门,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病,没想到,竟是怕被人发现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安初晴。,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被扔到淤泥里像一条狗一样的活着,而他却可以在太阳底下拥有光鲜亮丽的未来。

  “凭什么……”他叛逆的想要靠近那片云彩,所有人越是不让他靠近,他想要靠近的心就越强烈,越疯狂。

  安初晴呆呆的看着安初雨,他此时的心情和他一样,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活的光鲜亮丽,而弟弟却要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见不得光的潦草度过一生,他觉得对他弟弟,愧疚,悲伤一寸一寸填满他的心脏,他想要去弥补他。

  “哥哥。”安初雨终于是红抬起了头,通红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又唤了一声:“哥哥。”

  安初晴紧紧将他抱住,两个被分开了那么久的幼小灵魂,终于在这一刻重合,他们一起在山林中玩耍,放下安府和所有呢枷锁,就像两个普通的双生子一样,尽可能的从对方身上找到自己熟知的样子。

  安初雨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好几次几乎都要熬不过去了,他让刘老头往安府里捎信,刘老头没有搭理他的请求,甚至连个大夫都没有请,只是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门在的屋檐下,一口一口的抽着烟斗。

  “人呐,得服命,你注定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现在死了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他往门框上磕了磕烟斗,声音听不出一丝悲伤,甚至带着几分不明意味的轻松:“安公子心善,念着你俩一脉的血缘过来看你一眼,可你要知道,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血缘,你别想用这个栓住他,你是只野鸡,永远也成不了凤凰。”

  安初雨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流泪,他哭的太多了,眼睛开始泛花,他那么胆小,他怕黑,害怕自己再哭下去就瞎了,瞎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拼命的强迫自己停下来,可是他更害怕就这么死了,哥哥答应要带他去西湖看垂柳,还答应了他给他秋天第一支盛开的金桂,安初晴的承诺还没兑现呢,他怎么能这么死了?

  刘老头仍旧自说自话:“你谁也别怨,这座城中注定不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你不死,死的就是安公子,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觉得是他死好,还是你死好?”

  安初雨紧紧闭上眼睛,心如刀绞,都不好,都不好,谁都不能死。

  “如果现在安公子来了,他就是在断自己的命。”刘老头幽幽叹了口气,嘴里吐出一阵白烟,他看着那白烟被风吹散,就像人这一生,聚在风中,散也在风中:“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希望他来,如果我是他,我也不会来。”

  可是他终究不是安初晴……

  安初晴不仅来了,还带来了另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告诉安初雨,这个孩子叫张季辰,并非常骄傲的介绍:“你别看他小,他可厉害了,小小年纪医术了得,他爹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夫。”

  张季辰彬彬有礼的同他见礼,翻着白眼看安初晴:“说了让你别提我爹,我以后要成为最厉害御医,他一个小小郎中怎可比拟。”

  安初晴和安初雨捂着嘴嘿嘿的笑。

  经过张季辰的一番调理,安初雨身体稍微有了一些起色,可仍然不见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活不过那年的秋天了……

  “你信不信诅咒?”

  安初雨爬上房顶,和安初晴并肩坐在一块,盛夏的夜里布满了星子,风细细的,吹在脸上格外舒服。

  安初晴摇了摇头:“不信,我觉得那是他们胡说的。”

  安初雨转过脸看着他的头顶,他确实比自己高一点,看来自己还得努力吃饭,一定要长得和他一样高才行。

  “刘老头说,你和我注定只能活一个,生辰前如果我不死,死的就会是你……”安初雨把声音放的很轻,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在意一些,轻松一些:“我不希望你死,反正我都病了那么久了,本来也没什么盼头,我死了就死了吧。”

  安初晴低下头,两只手的手指无意识的交缠着,没有说话。

  安初雨收回目光,微微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夜空,在漫天的星子出现之前,西南方向总会有一颗最先出现的星星,他出现的最早,也最亮,就像安初晴,他们在未出世前就相见了,他就是他生命中最亮的一颗星星。

  “哥哥,如果我死了,你就在我的墓前插一枝桂花吧。”

  “为什么要插一枝桂花?”

  “我还没有看到今年的桂花开……”

  安初晴回头看向他的侧脸,他是他的弟弟,和他骨血渊源最深的人,他从不相信血脉是最廉价的东西这句话,他想给他最好的东西,想一直保护着他……

  “你会看到的。”安初晴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他会看到的,往后的十多年,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每一年的秋天,他都会看到桂花盛开,看到启明星挂上夜空,成为夜空最亮的那颗星星。

  ……

  谢南楼缓缓睁开双眼,天已经黑了,他躺在床上,手被人攥的紧紧的,扭头往往旁边一看,就看到张季辰伏在床沿上睡着了,自己的手被他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季辰。”谢南楼轻轻唤了一声,并没有把手收回来:“醒一醒。”

  张季辰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定睛一看,赶紧把他的手松开,欣喜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谢南楼轻轻应了一声,撑着床板坐起身,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他会来的。”

  张季辰愣了一下:“你说谁?”

  “安初晴。”谢南楼重重叹了口气,受到梦中人物的情绪感染,他现在依然沉浸在无尽的背伤中,整个人有些恍惚,勉强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梦里看到的东西给张季辰描述了一遍,就说:“他恨我,所以他一定会来找我。”

  “他既为你而死,又为什么会恨你?”

  谢南楼有些怅然,并不太想开口说话,但还是慢慢把因果说了出来:“安初晴和安初雨放不下彼此,安初晴就和安初雨约定好,两人一起服毒自尽,可是安初雨后悔了,不,或者可以说他从头到尾就是给安初晴下了一个局,一步步引导着安初晴走到自己的陷阱中,引起安初晴的愧疚心,让他觉得对不起自己,他本来打算让安初晴自杀,然后他变成安初晴回到安府,却没想到安初晴要拉着他一起死,他偷偷换掉了毒药,等到安初晴死后,换上安初晴的衣裳,学着他的习惯和表情,成为了安初晴……”

  饶是张季辰淡定惯了,这会儿也不由得惊了一惊。

  “俩人约定好的日子就是两人十岁那年的生日,十年过去了,今天又到了两人的生辰,安初晴一定会来找安初雨。”谢南楼说着,从床上走了下来:“能不能破局,就看今晚了。”

继续阅读:第十八章: 破解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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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咖拯救系统【娱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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