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靖的脑子很乱,钟励也打算请景坤,但景坤只有一个,不可能同时处理两个项目,也就是说,在请景坤出山这场战役中,他要和钟励对着干?
还有,相信钟励已经听见了他说的那句话,为什么毫无反应?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峙了数秒,然后左靖说:“嗯?”
钟励说的是:“嗯。”过了一会儿,钟励又说,“请原谅,小靖,这事我没法退让。而且我认为,以你们公司目前的实力……”
他的意思很明显,靖堂目前是没办法和新励竞争的。
但左靖的思路还在另一边出不来,半晌后他才说:“我们,也没办法退让。”
“小靖。”钟励看着他,“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左靖点点头,这件事,他比谁都清楚。
钟励说:“作为同行,可能我不该说这句话,但是作为兄弟,我想让你明白,以靖堂目前的条件,要成功,很难。我不希望你这么辛苦,这不是你该受的苦,你不会适应的。”
半晌,左靖抬起头来看着钟励,他说:“是不是我只有成为一个废材,才配成为你的兄弟?”
钟励哑然,苦笑:“你怎么能这么说?”
左靖说:“因为对我重启靖堂这件事,你作为兄弟,从没鼓励过我。”
钟励沉默了,然后拍拍左靖的肩:“我不是不想鼓励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真正的快乐。”
“我现在就很快乐。”左靖盯着他的脸,严肃地说,“比过去十多年的任何一天,都快乐得多。”
过了许久,钟励才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站了起来。
他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走到门边,拉开门时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你和宝珍,恭喜你们。”
钟励离开后许久,左靖还在原位上坐着没有动,因为他想不明白,他和钟励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微妙了。似乎在好几个月前,他就没办法和这个兄弟推心置腹地说话了。
而曾经,他们不是这样的。
北京的天气很是傲慢。
左靖刚下飞机便冻感冒了,眼泪、鼻涕齐飞,不得不戴上口罩,再加上他高高的个子、时髦的穿着,身后跟着边走边接电话联系接洽人的韩宝珍,从机场通道出来的时候,活像一个红不起来,连个接机粉丝都没有的艺人。
姜福生跟在后面,推着所有的行李箱,举步维艰。
这也是左靖的条件之一,如果姜福生非要跟来北京,那么他将负责所有的杂事,没得商量。
对了,他现在已经不叫姜福生,而是叫姜进皓了。
姜福生,不,姜进皓被一共五个行李箱绊得东倒西歪,忍不住朝韩宝珍抱怨:“你怎么带了那么多箱子?”
韩宝珍轻轻一笑:“不,我只有一个。”
姜进皓便怨恨地瞪了左靖一眼。
左靖毫无愧色,在他看来,像韩宝珍这样出门只带一个行李箱的人简直就不配当女人。在任何时候,他都要保证精神面貌的最佳状态,帅和漂亮,犹如生命一样重要。
一行人出了机场,上了接洽人老黄的车。
老黄说:“来找景坤的人太多了,我虽然和他的助理说了这个事,助理也答应安排,但至今没有给我确切的消息,要不,你们先在北京玩两天?”
韩宝珍有些为难:“但我们时间有限……”
没想到左靖却打断了她,说:“行,我们就先四处转转,等您通知。”
韩宝珍瞪了他一眼。
左靖伸手揽过她的肩,悠然地说:“既来之,则安之。你急,人家就答应见你了?”
韩宝珍只得作罢。
他们到酒店时,已是下午三点。韩宝珍刚打算将资料再整理一下,准备见景坤的时候用,左靖便来敲门了。
左靖说:“走,出去转转。”
韩宝珍皱眉:“不了,我还有点儿事……”
左靖伸出手将她的笔记本电脑一合,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谈恋爱的时候谈恋爱?”
韩宝珍白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谈恋爱。”
“我就想着,怎么样吧!”左靖不由分说,强行将韩宝珍拉出了门。
经过姜进皓的房间的时候,左靖停下来,敲了敲门。
姜进皓打开门。
左靖说:“那个,你不去看看水立方、颐和园、天安门,还有‘大裤衩’什么的吗?”
姜进皓冷冷地说:“我不是游客。”
“你不是第一次来北京吗?”左靖大声说。
姜进皓下意识地瞅了瞅走廊两端,幸好没有人经过。
他板着脸说:“你这个被美国野鸡大学扣光学分灰溜溜回国的人,好像并没有资格嘲笑我这个乡巴佬。”
左靖一愣:“我并没有嘲笑你,我就是让你去看看‘大裤衩’而已。”
但姜进皓已砰一下关上了房门。
韩宝珍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扯走,并抱怨:“他本来就敏感,你以后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儿?”
左靖真心觉得冤枉,也想不通自己好心让他去看看北京的景点,怎么就是嘲笑他了。
况且,左靖也并没有被扣光学分,只是修完最低学分,便提前回国了而已,否则毕业证是怎么来的。
韩宝珍忍不住好奇地问:“你都不认真读书,是怎么修满学分毕业的?”
左靖冷哼一声:“要不是考虑到没有毕业证回国泡妞时没面子,我才不在那破地方待那么久呢!学分是多了不起的东西吗,要认真学才能拿到?不是需要它的时候就能拿到吗?”
韩宝珍看着他下巴翘到天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陈秋莹说得没错,左靖本来就不是废材,他只是努力让自己废掉而已,因为他在十岁那年,便拒绝长大。
出了酒店大门,韩宝珍拿出手机,想叫一辆出租车,左靖一把扯起她便走。
他说:“叫什么出租车,咱们坐个上亿的车玩玩!”
五分钟后,左靖和韩宝珍便在拥挤的地铁五号线,被贴成了两张面饼子。
周边的人不断地上上下下,人群中萦绕着一股硫化氢和二氧化碳混合的气味。
两个人同时屏住呼吸,向对方靠得更近了些。
左靖一边关闭呼吸通道,一边压低声音在韩宝珍耳边说:“你猜,这个放屁的人中午吃了什么?”
韩宝珍只顾屏住呼吸,不敢作声,便拧了他一把。
左靖又说:“新鲜的白水煮鸡蛋,也是这个味儿,记得不?”
他就是想让韩宝珍憋不住气,被迫接受首都人民这热情的馈赠。
韩宝珍终于破功,扑哧一声笑出来,恨得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前方到站崇文门,两个人终于得救一般,拉着手逃离车厢。
而这时,韩宝珍还不知道,左靖想带她去哪里。
左靖对北京远比她熟悉,因为在去美国上学之前,左念堂将他送到北京一家高级补习班突击了半年,当然,并没有什么成效。
这时是下午五点,左靖拉着韩宝珍,左转一条街,右转一条街。韩宝珍很快就糊涂了,一路上追问了无数遍:“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最终,他们在一幢大楼前停住了。
左靖指着楼上说:“景坤,现在就在这幢楼的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