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直接回靖堂吧!”姜福生说,“这样拖延时间何必呢!最近我跑了几个项目,有一大堆筹备工作要做,好几个项目……”
“你有项目了?恭喜!”左靖阴阳怪气地说,“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
姜福生愣住了。
电线杆不失时机地补充道:“姜总的公司,想必比我们靖堂大许多倍吧?要中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你们闹够了没有!”姜福生怒喝,“请不来韩宝珍,公司就不开了是吗?早说是这样,我回去就好了!”
“小电!”左靖大喝一声。
电线杆立刻蹿到门口,将门打开,对姜福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姜福生猛地飞起一脚,垃圾桶腾空飞起,里面的纸屑来了个天女散花。
他大喊:“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来这里,不是给你们欺负的!”
“不想受欺负,就老实待着,不让你说话的时候,就给我闭嘴!”左靖说,“现在,都去睡觉!”
左靖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砰一下关上房门。
电线杆和姜福生对看一眼,同时反应过来,同时向客房奔去。
因为这套公寓只有一间客房,晚一步,便只能睡客厅里的沙发了。然后,电线杆仗着腿长占得先机,把住门框,谦卑地对姜福生说:“对不住了,二少爷。”
“二少爷”这个称呼,简直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姜福生恨不得朝他脸上那突兀的大鼻子就是一拳。
凌晨两点,左靖却并没有睡着,因为他想不通韩宝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消失,是对他的考验呢,还是那丫头撂挑子不干了?
她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他再也躺不住了,于是爬下床来,蹑手蹑脚地开门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他已经站在了韩宝珍家的楼下,昂起头努力寻找那个女人家的窗口。找了半天他也不确定是哪一个,于是上了楼。
他来到韩宝珍家门前,正要敲门,却瞥见门边放着一袋待扔的垃圾。
他脑中灵光一闪,便蹲下身来,小心地打开垃圾袋,尽量避免弄出声响。
垃圾袋里除了一些杂物外,还有几个快餐盒子,上面印着某某餐厅排骨煲的字样。
这女人真是喜欢这家的排骨煲。左靖不禁想起自己和韩宝珍一起吃排骨煲的画面来,明明没过多久,却好像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
看那残余的饭和汤汁都十分新鲜,因此可以断定,她此刻在家。
左靖松了一口气,恨恨地想:这不还没死吗?我瞎担心个什么劲!
他心里便起了恨意,于是在这一刻决定,在十二天期满之前,不找她,死也不找她!
她不就是想看他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是否还会坚持下去吗?
他当然会!
等这女人投到他麾下,他再看她怎么死!不,怎么被他奴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点儿时间,他等得起。
打定主意,左靖站起身来,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走了。
却突然有一束手电筒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同时有人喝问:“你是什么人!”
然后便冲过来两个保安,一边一个揪住了他。
保安说:“你是干什么的?鬼鬼祟祟蹲人家门口干啥?我们从监控里盯你小子好一会儿了!走,去保安室!”
左靖只得挣扎,拼命解释:“我来看个朋友,我没偷东西,我是个……我是个送快递的……”
然后保安便敲起了韩宝珍的门。
左靖恨不得插上翅膀从这里飞出去。
半晌,里面传来韩宝珍的声音:“谁呀?”
一听到这声音,左靖怔了一下,仿佛堵在心里许多天的一块石头,当的一声,踏踏实实地落了地。
然后他趁扭着他的保安不注意,一转身便跑了,并从消防楼梯处迅速消失。
韩宝珍穿着睡衣开了门,只来得及看见一个仓皇逃蹿的背影。
如果杀人不犯法,姜福生一定会想办法弄死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没有什么比被一个狗屁都不懂的人指挥干活儿更憋屈的事了。但此刻姜福生不得不听从左靖的指挥,将包裹分类,然后搬到三轮车上,再在如何启动电动三轮车的问题上,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他在农村长大,从小就在父亲的砖瓦厂帮忙,要论干活儿,左靖这个废材少爷连他的脚趾头都比不上,但这个家伙就是有脸对他指手画脚。
他当然更不会忘记,为了能在这里“工作”十天,他还被迫缴了钱。世上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陈秋莹对他说:“就算你不相信小靖,你也该给我最后一丝希望。我不会离开左家,左家也不能倒,而现在你和小靖联手,是左家唯一的机会。左家的机会,就是你的机会。”
从小他就是个被人在背后议论的孩子,人人都说他的母亲在城里当阔太太,他就不该窝在农村受穷。
对陈秋莹,他有孩子对母亲天然的依恋和情感,但更多的是怨恨。怨她扔下他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团聚了,却发现并不能独享她的爱。
怨自己在左家尴尬的地位。
怨那个霸占他的母爱十六年的左靖,凭什么对他没有一点儿愧疚之心。
怨自己虽然环境发生改变,却依然生活在歧视和冷眼之中,怨自己运气不好,偏遇上左家倒了霉,并没有过上一天真正的好日子。
但是陈秋莹的这番话也让他清醒了,他明白不可能说服母亲离开左家,即使离开了,现阶段也不可能分走多少钱,那么他唯一的出路,还真如母亲所说,就是和左靖一起搏一搏。
但他实在讨厌这个人,从头到脚,从每根毛发、每个毛孔,都讨厌!
打倒左靖的办法,便是在任何事情上都战胜他,即使只是送快递这种低等的苦力活儿,姜福生也要让陈秋莹明白,要让华恒的每一个人明白,他比左靖强上百倍。
于是姜福生忍下了被左靖指使的气,只管埋头干活儿。
但他没想到,左靖并没打算放过他。
就在他们在快递站干到第十一天的时候,左靖对他说:“明天,并不是你的最后一天。”
“什么意思?”姜福生不明所以。
左靖说:“你是第四天才来的,因此在我走后,你还要再干三天,才能来靖堂报到。你妈说了,我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在这里接受了十二天的考验,那么你也一样。”
姜福生说:“除了一个守门老头儿,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需要重新招聘,我都安排好面试流程了。”
左靖皱眉:“我什么时候吩咐你做这些事的?”
姜福生冷冷地说:“这些必要的筹备工作,你不吩咐,我就不能做吗?我怎么觉得你只适合送快递呢?”
左靖说:“所有的事,都得等韩宝珍来了再定夺,包括招兵买马,你招的人,不一定符合我的标准。”
姜福生再次冷笑:“韩宝珍?你确定她会来?”
左靖笃定地点头:“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