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靖发誓,当他手指着天空,大声宣布要上来喝杯茶时,一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浅栗色的头发,然后那个脑袋动了动,露出了半张雪白的脸。
左靖像颗炮弹一般,从床上弹射出去,然后他被韩宝珍眼疾手快地抓了回来,与她面对面。
韩宝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而他只能战战兢兢地与她对视,相信在下一秒,韩宝珍便会去厨房拿刀,结束这段孽缘。
然而,她仍然一动不动。
左靖整个人都要虚脱了,稍微低头发现自己半裸着,赶紧小心翼翼地拉过半张被单,企图盖住自己羞耻的身体。
他艰难地开口了:“那个……昨天晚上……我……我……”
韩宝珍盯着他。
他舔了舔嘴唇:“我不是故意的,我……平时也不这样,要不……要不……”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宝珍轻咳一声,终于开了口。
她说:“你以为我们怎么样了?”
左靖一怔。
她说:“你昨晚醉了,吐了我一身。”
“哦……”左靖惭愧地点点头,静静地听候发落,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着韩宝珍。
“你什么都没干!”韩宝珍干脆利落地说,“放心吧,你没有失身,就是在我床上睡了一觉。”
左靖整个脑子都木了,这才将被子再稍微拉开了一点儿,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下半身。
然后,韩宝珍说:“我们要再去一趟神仙镇。”
这一次,左靖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愕然抬头,这才把韩宝珍此时的样子看清楚,她穿戴整齐、神情淡然,与几乎半裸着的自己相比,就像走错了片场。
半晌,他艰难地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方案既然被否决,我们只好再去一趟神仙镇,争取找到能打动钱弗生的元素。”韩宝珍淡淡地说。
左靖仍然是蒙的,紧紧盯着韩宝珍,心里想的是,不管昨晚他们有没有失身,难道就这么淡淡地说一句就完了?这个女人难道不应该再说点儿什么?毕竟他们昨晚也交了那么多心不是吗?他还记得韩宝珍提起了那个前男友,痛斥了男人感情的不可信任,还拥抱了他。
对!他清晰地记得,韩宝珍抱过他!
而这一切,就这么算了?方案的事更重要吗?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如何处理他们接下来的关系吗?他们至少不再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不是吗?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然后像一个失去贞操的烈妇般,拉开门便要出去寻死。
“你去哪里?”韩宝珍大喝一声。
左靖的手停在门把手上,并不回头,闷声回答:“回家。”
“工作还没谈完呢,就这么走了?”韩宝珍在身后问。
“有什么好谈的,你做主不就行了?”左靖怒气冲冲地说。
韩宝珍走到他身后,突然砰的一声,将门重新关上。
左靖一愣。
然后韩宝珍转到他面前,直直地盯着他,不知是不是屋里光线太亮的缘故,她那雪白的皮肤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只得恨恨地别过脸去。
然后韩宝珍突然伸出一条手臂,撑在他身后的墙上。
左靖哑然,这是要……壁咚?
然后韩宝珍淡淡地说:“你敢走试试看!”
左靖一怔。
两个人对峙。
然后韩宝珍说:“你在生气?”
此时性别似乎换过来了,左靖变成了一个羞答答的大姑娘,对这一问题,竟回答不上来。
韩宝珍眯着眼睛:“生气你跟我说呀!生什么气?撒什么娇?”
左靖百口莫辩。
然后韩宝珍用命令的语气问:“什么意思,赶紧说!”
左靖抿紧嘴唇,一咬牙,便说了:“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韩宝珍一愣。
左靖说:“好像不能再当普通同事相处了。”
韩宝珍盯着他。
左靖只好提醒:“你昨晚抱过我了。”
韩宝珍忍住笑:“你的意思是我对你耍流氓了?”
“差不多吧!”左靖说,“你不打算给我个说法吗?”
韩宝珍终于笑出声来,好不容易笑完了,她看着左靖说:“喂,这是我认识的那个花花大少吗?你不是跟哪个纯情中学生互换了灵魂吧?”
左靖终于破罐子破摔,挥挥手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打算怎么办。”韩宝珍忍住笑,说道,“你打算怎么办?就因为你喝醉了,我抱了你。对了,我还脱了你的衣服,还让你睡了我的床呢!说起来,你我同居一室也不是第一次了……”
没等她再说下去,左靖突然扳过她的后脑勺,用力往自己面前一带,韩宝珍的整张脸便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半晌,左靖才缓缓地将她松开,说道:“野丫头,还治不了你了!”
再入神仙镇时,只有左靖和韩宝珍两个人,他们开着韩宝珍那辆很大的黑色越野车,左靖坐在副驾,再次对一个女人开这种大车提出了异议。
韩宝珍白他一眼:“没有人有义务按照你的审美生活。”
好吧,他们刚刚确定了关系,而过程快如闪电,几乎在直视这个女人傲慢的鼻孔的那一刻,他便决定做她的男朋友,而她,也并没有表示不同意。
因为有些关系,莫名其妙便能水到渠成,连过渡都不需要。只是,能与韩宝珍有这样的默契,却是左靖没有想到的,要知道,他曾经恨到想杀她。
而此刻左靖的心情,也与上次完全不同。明明是去工作,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恨不得打开天窗,一路歌唱。
但韩宝珍显然不这么想,她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一边麻利地开车,一边和左靖阐述这次失败的方案,总结问题和教训。
她喋喋不休,真像他上高中时的班主任。
左靖说:“在前面的服务区停车,我要去卫生间。”
十分钟后,韩宝珍将车子驶进了服务区,刚刚停好,左靖便一跃而起,将驾驶座上的韩宝珍拉进自己怀里,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
韩宝珍挣扎着推开他,笑骂道:“你疯了?”
左靖板着脸说:“是你疯了才对,多么美好的旅程,你一路唠唠叨叨,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再不治你还得了!”
接下来,便换成了左靖开车。韩宝珍乐得休息一下,将头靠在椅背上,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这段时间,她实在太累了。
再次睁开眼睛,她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一转头,发现左靖坐在驾驶座上,仰着脸一动不动。
韩宝珍诧异地起身,环顾四周,只见车子停在一处矮坡上,不远处就是公路,坡下是一大片麦田,夜风拂着麦浪,飘来一阵阵香气。
“这是哪里?”韩宝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