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也不坐下,左靖就着自己的方位,对韩宝珍鞠了一躬,说:“韩小姐,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
说完他才坐下,又像个木头人一般,并无别的话。
韩宝珍看他态度这样谦卑,倒很意外。
钟励说:“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小靖,这家餐厅你常来,推荐几个好菜吧!”
但是左靖却无精打采的,既不点菜,也不说话。
钟励便有些无措,因为没有左靖从中插科打诨,他便不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以前他也看过左靖为别的哥们儿站台,那个欢欣雀跃,仿佛他才是全场唯一的焦点。
今天的左靖,则像一只被拔了毛的火鸡,萎靡、颓丧,毫无灵动感可言。
这一刻,钟励有些后悔,看来左靖今天热不了场子,砸场子倒有可能。
韩宝珍看他们俩都僵着,便主动问:“公司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左靖摇了摇头,却突然问道:“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钟励和韩宝珍同时一愣。
钟励碰碰左靖,说:“说什么呢?”
左靖却看着他:“怎么?不能问?你们不是打算交往吗?”
钟励大窘,只得说:“我们就是下午见了面,喝了个咖啡而已。”
“哦。”左靖点点头,又问,“还没开始?”
钟励无比绝望,只得招手叫来服务员:“你好,这边点餐!”
左靖却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又盯着韩宝珍:“喂,你喜欢钟励吗?”
韩宝珍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左靖不再理她,又转向钟励:“你呢?喜欢韩宝珍吗?”
钟励的脸都麻了半边,在上万人的员工大会上发言都淡定、平和的他,面对左靖幼儿园级别的质问,竟恨不得一头钻到地缝里去。
他索性不回答。
“很好。”左靖说,“你俩都答不出来,证明互相不喜欢。”
“小靖!”钟励终于忍不住了,“请你来是吃饭的,不是让你来捣乱的!”
左靖也瞪着钟励:“我问你,上次我让你查姜福生,你为什么告诉我虚假信息?”
钟励一愣。
左靖说:“你早就知道他和陈姨真正的关系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钟励无言以对。
因为左靖说得没错,钟励没费多少工夫,便查到了姜福生是陈秋莹的私生子,如果换了从前,他不会对左靖隐瞒,但自从知道左念堂是害死父亲的凶手后,他便觉得这个信息很值得玩味。
陈秋莹为什么安排自己的私生子来左家,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左念堂将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他也很有兴趣隔岸观火,于是,他选择先不说。
他不是故意骗左靖的,即使每每在深夜,对左念堂的仇恨几乎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他也没有想过要连这个兄弟一起报复。
因此,面对左靖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左靖却突然站起来,他说:“是你先得罪了我,所以我也没义务帮你热场子,这顿饭我没胃口吃,就先走了。”
若在平时,钟励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位太子爷本来就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人。
但左靖接下来却走到韩宝珍身边,突然将她一把拉了起来。
他说:“你有胃口吗?没有就和我一起走!”
韩宝珍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左靖拉着走向门口了。
这一情况让钟励目瞪口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但是左靖走了几步后又折回来,认真地对钟励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韩宝珍的我不管,但是,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然后,他才拉着韩宝珍扬长而去。
直到走出餐馆很远的地方,韩宝珍才甩开左靖的手,质问他:“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还是你发疯?”左靖的火气似乎更大,“你什么时候和钟励勾搭上的?经过我同意了吗?”
“有病!”韩宝珍气得转身就走。
左靖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被我撞破后不好意思了?还以为你多廉洁奉公呢,没想到私底下利用工作之便勾搭我公司的员工……”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韩宝珍气疯了,几步冲回来,瞪着他。
左靖冷冷地说:“你不喜欢他,和他来吃什么饭?”
“关你什么事?”韩宝珍说,“别说我不喜欢他,就是喜欢他,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左靖昂起头:“我不允许!“
“凭什么?员工是卖给你们公司的吗?”韩宝珍也挺起胸膛,试图与他对峙,可惜终究比他矮一头,只得昂起头瞪他。
然后左靖突然说:“韩宝珍,我看到你的鼻屎了!”
韩宝珍一拳便向他胸口击去。
没想到左靖便如一个绣花枕头,直接被她拳头的冲力击飞了出去,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跌坐在人行道上。
街上人来人往,都往这边瞧热闹。
韩宝珍也吓住了,这才想起这家伙的腿受过伤,刚刚痊愈,她赶紧扑过去,试图将他扶起来。
左靖坐在地上,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瞪着她。
他说:“不许动我的兄弟。有什么,冲我来!”
韩宝珍一愣,反应过来后脸红了,却很快恢复镇定,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轻蔑地说:“你?”
左靖昂着头,理直气壮地说:“你这种女人,一看就是会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的,钟励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岂是你的对手,你休想祸害他!”
韩宝珍都气笑了,手上一使力,左靖便半个身子腾空,只得讪讪地站了起来,当着街上这么多人,左靖觉得非常没有面子。
韩宝珍说:“有替兄弟操心的工夫,你还是关心关心公司吧!要是你家没钱了,你这么大个人,还能觍着脸讨饭不成?”
“韩宝珍!”左靖气得大叫,“你不刻薄别人会死吗?”
韩宝珍不理他,昂起头走了。
钟励回到家,June已经搬走了,她平时住的那间客房已收拾一空,就像从来没有住过人一样。唯有墙角落了一件什么东西,他捡起来,是一个粉色的发卡,上面有一个硕大的卡通熊,一看就是不能戴着上街的东西。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June新家的地址。
那是June留下来的,虽然宣布了与钟励在情感上的分离,但她大概仍然希望他有空时能去看看她。
钟励将发卡和那张纸放进抽屉,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了很久,决定给韩宝珍打个电话。
第一步尽管很失败,但他觉得自己已经跨出去了,左靖也不是一点儿忙都没有帮。世上也只有左靖那样的家伙,会那样当面给人难堪,至少他应该替左靖给韩宝珍道个歉。
还有,他们离开餐厅后去了哪里、说了些什么,他也很想知道。
但是韩宝珍的电话打不通。
左靖的电话倒是来了。
钟励接起来,不计前嫌地问:“有事吗?”
左靖开门见山地说:“有一件不太重要的事,和另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你想先听哪件?”
钟励只好说:“先听不重要的吧!”
左靖便说:“你不能和韩宝珍好,她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