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励不动声色地问:“我适合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左靖哑然了一会儿便说:“反正不是她这样的,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你死心吧!”
钟励不想和他争执,便问:“第二件呢?”
左靖的情绪立刻沉了下来,片刻后才说:“我多了一个弟弟,你说怎么办?出来吧,我想喝酒。”
半小时后,左靖来了,两个人继续今天的第二次见面,这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左靖在沙发上随便一躺,便如死过去了一般。
钟励煮了饺子,用玻璃碗装好,放到茶几上。
一闻到饺子的味道,左靖就活了过来,从沙发上坐起。
钟励说:“就知道你今天没吃什么东西。”
左靖抢过筷子,狼吞虎咽,吃了好几个才想起来,问钟励:“酒呢?”
钟励说:“太晚了,改天再喝吧,吃饱了就不会想喝酒了。”
左靖不理,站起来拉开冰箱门,却愣住了。
冰箱里塞了满满的零食,五颜六色的包装,绝不是钟励会买的东西。
“这是谁的?”左靖指着冰箱问,“你有女人了?”
钟励略微一怔,想来June搬走时,忘记带走这些东西了。
他顿了顿便说:“是买给June的,还没来得及寄走,她说喜欢中国的零食。”
左靖又在冰箱里翻找了一圈,没找到酒,只得关上冰箱门。
他说:“你干脆和June好算了,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是不反对这门亲事。你可以接她来中国,我给你们买房子。”
钟励笑笑,左靖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忘了,如今公司的情况,账上连一毛钱都动不了,拿什么钱来给兄弟买房子?
但他什么都没说。
左靖回到茶几前,继续吃饺子。
钟励问:“那个姜福生,你想认他吗?”
左靖闷闷地说:“认他?我有神经病啊?别说我不喜欢他,就算他人还不错,也不能凭白跑来当我弟弟吧?”
钟励说:“那你有两种处理方式,一种是和陈姨明说,你不想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因此希望姜福生离开,但这样会寒了陈姨的心,她照顾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句话说中了左靖的心事,他沉默了。
钟励又说:“另一种是,如果你不怕他来分家产的话,就当这个人不存在,也没什么要紧。”
左靖笑笑:“你什么时候看我在乎过钱?”
钟励笑笑:“那不就行了,那你在苦恼什么?”
左靖突然也就想明白了,姜福生身份的改变对他造成的冲击,也只是多了一个异父异母的弟弟,让他不能适应罢了。
但他心里有了另一块石头,那就是母亲的去世,不全是父亲的错,如今那个老头儿昏迷不醒,公司危在旦夕,他该不该像过去一样不管公司的事?
显然是不能的。但他又能怎么做?他不知道。
钟励拍拍他的背:“先不要想这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左靖犹豫地说:“要不,我先把青衣江的项目抓起来?”
钟励愣了片刻,才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韩宝珍走了,我也离职了,恐怕帮不上忙。”
钟励说的是实话,对青衣江项目而言,钟励和韩宝珍就像是左靖的两条腿,他们不在,左靖几乎寸步难行。
左靖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他说:“你看,我都膨胀成什么样了,竟然想去管青衣江项目了,那是我管得了的事吗?说我是废材,果然是没错的。”
笑归笑,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分明带着一丝凄凉。
夜深了,左靖索性在钟励家睡下,并不客气地占了家里唯一的大床。
钟励只得去客房睡,刚抱了被子要走,左靖突然问他:“喂,你不会真的喜欢韩宝珍吧?”
钟励说:“我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左靖又气起来,摔了枕头说:“不是说了吗?June很适合你。”
钟励抱着被子转过身,直盯着他:“小靖,你不会……喜欢韩宝珍吧?”
左靖一呆,立刻说:“扯淡!”
“那就好。”钟励微微一笑,“她不适合你。”
钟励回客房了,左靖重新倒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没了睡意。
韩宝珍一觉醒来,收到了钟励的道歉短信。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意图体现在文字上,那是相当的漂亮、得体,见了面,谈工作也是滴水不漏。但只要涉及其他,便如白开水一般淡而无味,韩宝珍很庆幸昨天被左靖强拉着离开了餐厅,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约会”。
她很肯定钟励喜欢她,有追求她的意思,只是端着架子从不表白。
她也乐得装作不知,因为有些人就是有这种特质,看着处处都好,但你就是没有想要和他亲近的欲望。
因此,与和钟励吃饭比起来,她宁愿和左靖在大街上吵架。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同时手机里也有信息进来,她滑开一看,是董一善。
董一善说:“我在门外。”
韩宝珍有些生气,回他语音说:“董一善,你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不能学会上门拜访时提前通知吗?”
她一边指责,一边披了睡袍把门打开。
董一善站在门外,根根直竖的黑发上全是汗,甚至有热气腾腾地冒出来。不等韩宝珍说话,他便抢着说:“青衣江,出事了!”
靖堂在青衣江的项目,还是受到了华恒负面新闻的影响,因为不断有人写信给主管政府,投诉青衣江作为国家级扶贫项目,不应由靖堂这样有负面影响的公司参与建设与运营,甚至有人组织老百姓去政府门口请愿,希望让靖堂退出。
而这些老百姓,大多来自后山村,他们因不满安置政策而被人鼓动了起来。
韩宝珍大为惊讶:“后山村不是有了安置方案吗?上次开会已经宣布了赔偿和福利政策,大家很满意呀!”
董一善叹气:“自从你离职后,那些事情便没人接手,重建方案也与以前商量的不一样,可以说是大幅度缩水,也没有兑现赔款,村民意见很大,不知受了谁的蛊惑,便闹了起来,甚至有人说要上访,把上头吓得不轻。”
总而言之,政府为了安抚民心,很有可能终止合同,将靖堂清理出去。尽管董一善他们几个扶贫办的人从中斡旋,也是没有用的,因为靖堂后期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又受着总公司的负面影响,因此,可能回天乏术了。
韩宝珍沉默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靖堂失去青衣江项目,无疑会让左家雪上加霜,那个左靖,他该怎么办?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董一善:“靖堂退出,会由谁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