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樾点点头,推开门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去喊了冷澈。
白凤舞坐在床边,手指搭着闻人千寒的脉搏,虽然知道最终结果肯定会化险为夷,可是现阶段这蛊毒一冷一热的对冲交缠,他应该会非常难受。
白凤舞有些看不懂自己,她到底在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整整一个时辰过后,闻人千寒白得匪夷所思的面容终于缓缓有了血色。
白凤舞默默递过去一碗药汤,他看都没看,接过来直接喝了。
“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能忍的病人了。”白凤舞仔仔细细地听着他的脉搏,“溶毒之痛如同削皮挫骨,虽然现在毒已经解了,可毕竟对你有所损伤,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你必须——”
“为什么没戴?”闻人千寒淡淡地插了句话。
嗯?他在说什么?
对上那双淡淡的眼,白凤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送自己的那串红 豆珊瑚。
“哦,那个啊。”她有些耳朵发热,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直勾勾的视线,“昨晚戴了一下,今天怕影响施针,就给摘了。”
“那我下次送你项链,就不影响你施针了。”
“你别……”
“项链不喜欢?簪子也可以,衣裙也可以,随便你挑。”
白凤舞很少会有嘴皮子不利索的时候,可她发现面对这个男人,她是真的经常打败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会儿,还是白凤舞弱了下来,无奈道:“谢谢你,我很喜欢那个手串,以后会带着的。”
“是真的喜欢?不是敷衍我?”
白凤舞轻轻地笑了,认真地一点头,道:“真的。”
闻人千寒被她的这个笑给触动了,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发重新别到耳后。
外面忽然吵了起来,闻人千寒的手在她脸侧一顿,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做好准备吧,一场硬仗要来了。”
门口的人乌压压地跪了一片,皇帝听闻寒王病重,特意前来府上探望。
他眼睛划过宗樾,见宗樾脸色苍白,袖口上沾着新鲜的血,便知事情差不多已经成了。
简单铺了一些场面的话,皇帝掀袍迈进大门,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但心底真是痛快极了。
直到他站在了闻人千寒的卧房前,看到密报中“神志不清、口吐鲜血”的寒王殿下正气色红润地半卧在榻上,只觉得气血汹涌,仿佛神志不清、口吐鲜血的人是自己一般。
闻人千寒微微一笑:“只是小病小灾,怎劳烦皇兄亲自过来了?”
皇帝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脸上的这幅面具没有崩裂开,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这话严重了不是?自从你卧床不起,朕每日都有过问你的状况,今天听说你吐血昏迷不醒,这才急忙过来看望。”
这话虽然是问的闻人千寒,可皇帝的眼睛已经控制不住地钉在了白凤舞的身上。
闻人千寒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刚刚舞儿给我服用了一枚丹药,服用没多久就开始咳血,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不行了,谁知道小半个时辰之后,臣弟的症状居然全都消失了。”
说着,他转向白凤舞,语气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些许:“舞儿便是臣弟的福星,要不是那枚丹药,臣弟怕是要去见父皇了。”
白凤舞一边欣赏着皇帝隐隐抽搐的嘴角,一边又要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她自己当真也是忍得很辛苦。
皇帝深吸一口气,示意一旁的公公拿出一个小金盒,问道:“县主给你吃的,可是这副丹药?”
公公打开金盒,白凤舞一瞧,果然是跟当时自己拿到的一样的毒药。
闻人千寒点点头,道:“虽然臣弟不擅岐黄之术,但这丹药特殊的味道,的确是一样的。”
白凤舞也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顺手拿起了药丸,当着众人的面闻了闻,又拿出自己的针戳进去,反复确认之后,朝皇帝点点头。
皇帝看了一眼白凤舞,只见她也是一脸茫然,便知此事另有情况。
看到宗樾也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白凤舞身侧,皇帝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皇弟无事,不知为何宗神医如此慌张啊!”
“回皇上,草民回来后,正好看到寒王服用丹药,产生了剧烈的症状,这才乱了分寸,,没想到惊动了圣驾,臣该死。”
白凤舞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宗樾平时一副慢吞吞的模样,在皇帝面前演起戏来居然也是毫无破绽,真是低估他了。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但却极力隐忍着,“朕大概明白了,你要替朕照顾好寒王,好好将养身子!”
“原本臣弟也以为活不过今日,没想到凶险过后居然真的化险为夷了,真是让皇兄费心了。”闻人千寒说道。
“唉,看你没事就好。”皇帝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使足了劲儿一样,“身子是自己的,你好生修养,见你这面色还是不好,可千万不要疏忽大意了!”
闻人千寒淡笑着应下来。
皇帝攥紧了拳头,无奈碍着一屋子人的面儿,皇帝并不好发作。
一片并不怎么令人舒服的沉默过后,皇帝硬笑着圆了场,抬步走出了正门。
一群人跪着恭送圣驾,皇帝却单独叫住了白凤舞,“朕想起前些日子交给你父亲一些要务,既然已经来了,索性你也跟着一起,陪朕去看看你父亲吧。”
白凤舞早有准备,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于是面不改色地应下,随着皇帝的轿子一起回到了白府。
安静的书房内,皇帝沉着脸色坐在主位上,开门见山:“白凤舞,朕想问什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若是让朕查出有半句假话,那朕恐怕不会让你有机会选一个干净利落的死法。”
白凤舞乖乖地跪着答道:“回皇上,之前臣女像您提过,第二副毒药服下之后会产生以毒攻毒,从而消减毒性的可能,如今看来,寒王殿下的症状证实了臣女的猜测。”
皇帝一拳捶在了桌子上,表面平和的面具终于彻底碎掉,“那你当时为何要直接给寒王服下!你现在是在为朕办事!朕不需要一个做事不动脑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