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音音冷冷一笑,她的话铿锵有力,立刻就让窃窃私语的人停止了咬耳朵,而是认真的按照她的思路思索。
“这可真的是厚颜无耻啊!敢情我若是大街上被扒手偷了荷包,非但不能喊抓贼,把他扭送府衙,还要感恩戴德的感激他偷了我的荷包不成?”
“就是啊!若是我家那一片的菜园子被人给偷了,我非但不能养几只狗看着,还要千恩万谢亲自把蔬菜给双手奉上?”
……
越来越多的人以己度人,立刻就产生了一股子愤怒之情。
什么时候,做了坏事恶事的人,非但不知道悔改,反而还要指责被恶人坑害了的苦主来着?
就像是不少人借银子的时候可以喊你爹,甚至是祖宗,等把银子接到手了,立刻翻身了,任凭你喊他祖宗都不带还银子。
这样的风气,还有这样的奸佞小人,若是长此以往必定会带坏了一整个风气。
所以遇到这样的恶徒,必须要狠狠地惩治,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过分多无耻,不要再犯了,不要再去祸害别人才好。
“我不管,我死了儿子,我没了指望。这一家老小十几口人,就十几张嘴巴要吃饭,你看着办吧!”
那老妪丝毫不感觉难堪,也没有被众人的指责弄得面红耳赤,她压根就没有任何的羞耻感。
反而一个劲地咬死不放,说是自己儿子是家里面唯一的一个劳动力,一家老小全靠着他一个人吃饭。
甚至是自己小儿子还在读书,也是靠着大儿子给小儿子缴束脩云云。
更不用说她和自己的老头子了,完全就不中用了,她瞎了一只眼,老头子瘸了一只腿。
还有那大儿子的媳妇,其实是一个有疯魔之症的妇人,平素不发病好好的,一旦发病,一家老小都要躲起来暂避锋芒。
“这可真的是,为了讹银子,都不怕自己揭短了!”
“第一次看到无耻到这么个程度的人,可真的是让人作呕不已!”
“我说老婆子,你真的就不替你还在读书的小儿子着想?今日的事情,孰是孰非,大家有目共睹。你这么扯皮不依不饶闹腾着,只会给他抹黑。”
“还有,他若是有朝一日考上了秀才,学政大人巡查的时候,察觉到他有这样的亲人,啧啧,你自己琢磨吧!”
总算是有人说了一句至关重要的话,那老妪傻眼了,那可不能影响到她小儿子的前途啊!
可,那人说了,若是能够闹腾的烤膳楼的掌柜的头疼不已,且还让她给他们赔银子,就会给他们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啊!
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并且为了表达出诚意十足,还先给他们一家子拿了五十两银子。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平素家里面靠着大儿子搜肠刮肚才得了五六两银子,就已经很让人感觉到兴奋了,更何况这是整整十倍的银子啊。
不用说,他们一家子,从小就养成了这个白眼狼,见银子眼开的属性值。
所以,在大儿子死了的消息传回来的那一刻,他们只是感叹没了人继续给家里赚银子。
其实就开始准备怎么把那个疯了的寡妇给卖一个好价格,再把那四个孙子孙女也一并卖给人牙子。
这样家里面减轻了负担的同时,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卖身银子。
一个个还都准备签了死契,这样给的价格更多一点。
哪里就想到,有人事先联系了他们,并且还拿出那么多银子,于是就一家老小除了小儿子,都出动了。
就是发誓要让烤膳楼的东家不胜其烦,给他们一星半点的赔偿银子,就是当做完成了那个人所托。
哪里会想得到,这烤膳楼的东家迟迟不出面,围观的人还对他们指指点点,压根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还有的人仗着读了几年书,肚子里有点儿墨水,就想要给他们一家子讲道理。
简直是笑掉了大牙。
没了银子,一家老小还怎么活?
讲道理没有用,还是银子最有用,若是给他们银子,别说听他讲道理,就是一天三次三跪九叩称呼一声祖宗,他们也都乐意。
而就在这个档口,顾音音出现了。
不愧是东家,伶牙俐齿,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给糊弄住了。
还一个个站在了统一战线,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老妪非常的生气,她站起身来,直直地向顾音音撞过去。
不过她也精明,还嘴巴里故意喊着说:“害死了我儿子,你还要羞辱我们一家子,老娘跟你拼了——”
顾音音皱着眉头避开她的冲撞,就看到她直直地撞上了自己的老头子,老俩口哎哟一声,双双跌坐在地上。
那老头子被撞得头晕目眩不说,且还摔断了腿。
毕竟一把年纪了,可禁不起这么撞一下,立刻就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啊呀呀,这是自己把自己老头子给撞倒了,别又要诬陷人家烤膳楼东家身上了吧?”
“这一家子什么德行啊!难怪说蛇鼠一窝,果然是一家子都败坏了!”
“你们若是继续在外面闹事,我会报官。寻衅滋事,故意挑衅诬陷,大昭的律法明明白白写着了,要拘役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的时日,还要处罚银二两银子到十五两银子不等……”
顾音音勾了勾唇角说,不是就在乎银子么?
那就让你们知晓,犯了错不仅仅是吃牢饭,还要罚银子!
可以说,顾音音拿捏那个老妪一家子死死地,一个个听闻还要罚银子,立刻就停止了哭嚎声。
就像是突然被摁了暂停键一样,众人都感觉似乎,好像,有点儿忒安静了些?
等意识到了什么,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率先爆发出了一阵的笑声,紧接着越来越多人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你……你欺人太甚了!”老妪支吾着,最后都化作了这么一句话,指着顾音音斥责道。
“老人家,你还是坦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着你们一家子跟我过不去?”
顾音音走过去,浅笑着说:“也不用这么惊讶我会知晓,毕竟是针对我,我怎能不关注?”
看着那老妪眼底的惊恐和惊惧不安,顾音音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了的踏实感,果然如此啊,是有人指使这一家子。
可惜了,这一家子虽然可以为了银子无耻至极,却也是贪生怕死之徒。
“不管是你的好大儿还是你们自己,一切都因为银子两个字。让我来猜一猜,你们的穿着也不是多么富贵,应该家里有约莫二三十两的存银,再多也没了。”
“所以,先说你那个好大儿,他必定是拿到了三十两银子到五十两银子的报酬,才会用自己的性命安危做赌注。”
“可惜,他死了。倒不是他赌输了,而是因为他没能考虑到人心叵测。你若是以为他是命不好刚好死了,那就算是吧。但那个人却还是不想放过你们一家子,所以又给你们下陷阱了!”
“难道你看不出来,他的目的是要把你们一家子都送进府牢里面团聚么?”
这最后一句话或许终于是触动了老妪的心,她眼底闪过了一抹震撼之色,最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你……你说的是真的?”
“天呐,要死了,我们这是被算计了呀!那个贱人,还说什么自己是什么贵人,这真的是来害我一家子的恶人才是!”
“不要相信她!她是不想给我男人一个交代,婆母,你是老糊涂了不成?平素你最是精明,怎么三言两语就被她糊弄了?”
那个八字眼上挑的妇人,突然这个时候出声了,她很忒不成钢看着老妪,恨不能扑过去咬死她的模样。
“发病啦——”
“快躲开呀,这女人好吓人!”
在这个时候,那妇人发病了,她首先就是把自己的孩子扯过去,就准备撕扯,吓坏了众人。
这特么的发病起来,六亲不认啊!
且还是徒手撕扯着,就好像要把抓住的任何人、任何东西,全部都要撕扯开来一样。
这可真的是太吓唬人了!
“让开,本官乃圣上钦命的钦差赵庭,既然这一案让整个绛云府都见证了,不如就当街开堂审讯吧!”
赵庭直接以钦差身份,当街开堂审讯的消息传出去,立刻就来了更多的人凑热闹。
而官差们也动作迅速,直接给搬来了桌子充当案几,且把惊堂木都取了来,总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你的大儿子,因何要到烤膳楼行那等故意诬陷的事情?”赵庭啪的一声拍响了一下惊堂木,质问道。
老妪哆嗦着抬起头看了一眼赵庭,缩了缩脖子,支吾着说:“因为有一位自称是昭京城来得贵人,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说是事成之后,还有五百两银子的酬谢。”
其实百姓们最怕见官了,尤其是钦差大人,这可是拥有尚方宝剑,哪怕遇上了皇亲国戚也敢先斩后奏的官呀。
所以再多的算计,在钦差大人这个名头面前,无所遁形。
老妪的嘴巴被撬开了,其余的人更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把自己知道的都吐了个干净。
那位贵夫人的身份是个谜团,这只是围观的百姓们感觉,但其实对于多数人来说,已经确定了其身份。
是兰府出嫁了的女儿,嫁到了昭京城勋贵之家做贵夫人,听闻倚靠的娘家一朝大厦倾倒,立刻就惊怒交加。
结果被李悦然三两句话挑唆着,就憋闷着一股恶气,直接名字及贴身的大丫头赶到了绛云府,买通了人故意刁难算计顾音音。
只是那丫头或许浸淫后宅习惯了,讲究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才有了接二连三的刁难。
且一开始的都是无关痛痒,就是为了让烤膳楼掉以轻心,没什么防备心,而后就安排了最后一个人。
那大丫头算计中,是那人在烤膳楼当场吐血殒命,而后就可以顺势让其一家老小出面,保证刻意搞垮烤膳楼。
殊不知,顾音音的烤膳楼非同寻常,所有的膳食都经过了特殊处理,同等的膳食别家可能会诱发死亡,在她烤膳楼绝无可能有性命之忧。
顾音音也考虑到会有人这般行事,妄想以命算计烤膳楼,所以她的膳食都添加了一些药丸子成分。
不过,都是粉末,量很少,却足以护住了那些人的性命。
想不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啧啧,所以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还真的是防不胜防啊。
在赵庭这个钦差当街审讯下,事实出来了,那一家老小被人砸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为了银子,连自家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并且,还得知这一家子原本就不把大儿子一家当回事,就准备事成之后离乡背井,重新开始,还要把大儿子的疯娘子和四个孩子卖给人牙子。
啧。
赵庭和楚容辞感叹着说:“想不到还有漏网之鱼。这位朝阳县主不知道是真的蠢呢,还是真的相信没了强有力娘家帮衬,她婆母一家子还会待她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