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出现了问题。”
走到一半，苏尘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说道。
前方出现了两条交叉的溪流，一条大体是向着前方，另外一条却拐了个九十度的弯。
“这么突然？如果在被那种香气蛊惑的情况下，遇见支流，再稍微有一点引导，很容易就不知不觉顺着支流走了。”龙守忠眯了眯眼睛，语调也有些沉重。
“反正上次来的时候我们是压根没发现这小溪有什么支流。”苏尘耸耸肩，“里面的白骨也不少啊。”
“真不知道这地方存在了多少年了，怎么会累积下来这么多白骨……不会是某种生物的垃圾桶吧？”
龙守忠说完，自己也打了个冷战。
实在是这个猜想有点过于瘆人。
苏尘望着一眼根本看不到尽头的溪流，无声地笑了笑。
他也曾经这么想过。
毕竟……
这小溪水深满打满算不过一米左右，就算算上堆积如山的骸骨，深度也没有多惊人。
山涧落差虽然大，但因为有各种枝杈横生的藤蔓和地面上厚厚的枯枝落叶，就算真的失足摔下来，身子骨比较强健的动物，其实是有活下来的可能性的。
怎么就这么凑巧，全都摔在小溪里，摔死之后骨头还一层层堆积？
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巧合。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骸骨是被特意放进小溪里的。
而且，如果仔细看看，就能分辨得出，骸骨的摆放是有规律的。
一段河道里是头骨，另一段是腿骨，再一段是肋骨，仿佛是精心排布过的展示架一样。
“我们是不是，误入什么动物的巢穴了？”
一名战士左看右看，有些迟疑地说道。
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看这小溪里的骸骨，如果真的是野兽的话，肯定是不好惹的大家伙。
再加上此处的地形狭窄特殊，一旦真的被某种野兽盯上，恐怕会造成伤亡。
最主要的是，按照这个可能性联想下去，小溪里的白骨顿时就显得更为骇人了。
“有这个可能啊，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它捕猎其他生物，不就是因为它足够强大吗？那我们现在捕猎它，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果我们技不如人，那大家就一起躺在小溪里好了。”
苏尘笑眯眯地说道。
语气甚至是轻松的。
但落在战士们的耳朵里，却陡然有一种令人敬畏的杀伐之气。
“走吧，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们都得在天黑之前解决战斗。”龙守忠特意稍等了一会儿，给战士们一个互相对视的时间，这才缓缓开口道。
队伍很快继续向前。
越往前走，道路就越崎岖不平，连带着温度都开始降低。
小溪的水流变得湍急。
前前后后，总共有七条支流，朝向不同的方向。
苏尘留心关注了一下。
如果是被蛊惑的情况下，顺着支流走，那这七条支流正好可以完美地形成一个圈子。
从哪里来，还会到哪里去。
“应该快到尽头了。”
越过最后一条支流，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苏尘忽然间说道。
“嗯？没感觉呢？”龙守忠回过头，说话的语速有些慢。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苏尘眉头一皱，透过防毒面具的透明护目镜，能看到龙守忠的眼底遍布血丝，很是困顿的样子。
“没事。”龙守忠重重喘了口气，才像是云淡风轻般说道。
“怎么可能没事儿啊！你眼睛都红了！”苏尘急躁地说着，立刻喊停队伍。
仔细一检查。
跟下来的战士里，有一大半都眼睛发红，脚步虚浮，本来挺直的腰板这会儿也佝偻了下去。
像是三天三夜都没睡过觉一样，精神萎靡。
简单问他们叫什么名字，都要思考一会儿才慢慢回答。
“都不要再往前走了，原地休息，我来找人接你们上去。”
苏尘说着，按动对讲机，通知在上面留守的战士们架云梯接人。
“我没事儿……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我不上去！”龙守忠按着苏尘的肩膀，一句话断断续续分了好几次才说完。
“不走……我们不走！”
“太……危险了，我们不能走……”
那些筋疲力竭到站都站不稳的战士们也纷纷摇头，说什么都不肯轻易离开。
“……”苏尘一时间沉默下来。
他很明白这些战士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一是不放心那些暂时还没有出现异常情况的同伴。
二是，夏国军部从来没有人还活着却放弃执行任务的先例。
在他们朴素的价值观里，命跟任务比起来，是完全可以付出的代价。
甚至如果舍了命能保证任务完成，还是一个很划算的代价。
“……你们留在这里，只能拖后腿。”良久，苏尘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每一个字落下，那些双眼通红神色疲惫的战士们，都会更失落一分。
苏尘心软到几乎说不下去。
但没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透支身体极限。
而且，现在还仅仅是在路上而已。
谁也不知道终点等待着他们的是怎样的敌人或野兽。
筋疲力竭的他们根本无力去应对。
万一情况真的凶险，苏尘就算是有三头六臂，都不可能保护的了所有人的安全。
“设备留下，我们上去。”一片寂静中，龙守忠沙哑的嗓音掷地有声。
没人应声。
“都还愣着干什么呢？等着八抬大轿请你们上去呢？”
龙守忠一瞪眼，摇摇晃晃走到一名战士面前，甩手不轻不重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上面留守的战士们开车过来，十五分钟后，在我们这里架设云梯，你们就可以上去休息了。”
苏尘在接到通讯频道内的回应后，看向了那些虚弱不堪的战士们，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稀松平常。
“是！”
战士们齐齐一声吼。
龙守忠状态不好的情况下，指挥权自然会顺延给苏尘。
苏尘说得话，就是命令，他们必须无条件服从。
十五分钟后，云梯再次架起。
很快，山涧幽暗的底部，只剩下了连苏尘和方清雪在内的12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