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下雨了!连续几天的阴霾被这场雨终结了,一股凉习习的风伴着不大不小的雨从窗外飘进来,把阴郁的像是能让心里长毛的暑气一下子给扑灭了,随之而来的,是久违了的清新。
高德明似乎从来不知道他所在的这个带有粗矿北方性格的城市也可以这么缠绵悱侧。天刚蒙蒙亮,还在睡梦中的他就已感觉到了潮湿的气息,窗外滴雨的叶子毫不掩饰地带来雨的讯息。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产生哀伤的情绪吧!
想想躺在医院里正在与死神挣扎的李素琴,他的心就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在撕扯,很疼却不敢吱声。在凌晨迎接新的一天是可理解的,但在子夜一一夜色最深重时分,迎接新的一夫,倒像自相矛盾了。当然可以学着孟浩然的“日暮客愁新”说“子夜历日新”,可对于高德明而言,又该到哪里去迎接最新的一缕曙光呢?她几乎看不到任何迹象,更不知道这个曙光到底在什么地方。
心力交痒的他努力地把自己从床上拖起来,那种睡不着却又睡不醒的滋味真是难以形容,可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自从李素琴住院开始,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得不牺牲掉许多原有的享受,从早晨一直忙碌到夜里,像复印机一样,单调地日复一日。也许对别人来说他这样做是理所当然,可对他来说却是撕扯,他必须拼命斩断与以往生活的联系。明知躺在病床上的她,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可他还是想尽办法全力以赴地帮助她尽可能地延长生命,因为只要她人在.,那个家就在,一旦她没了,家也就没了。所以他义无反顾地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让她有充分的信心感觉到,艰难的生活就像那列摇摇晃晃着冲过来的动车,在发生碰撞的那一刻,自己首先要做到的,是必须结结实实地扛起这个责任,用力地把女儿抱紧,把妻子的手抓牢,让他们感到你就是能给他们挡风遮雨的靠山,就算天下大乱也一样守护在他们身边!
对于如此大的一个手术,一般情况下患者至少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三天的时间,可谁都没想到,手术后的李素琴身体竟然恢复得那么快,仅仅在ICU病房住了一夜,就又被送回了原来所住的高干病房,并且在术后十二个小时内,就放出了一个清脆的响屁,就连医生护士都颇感惊讶,连声惊呼这是个奇迹。
高德明在厨房里做好了早饭,习惯地站在客厅中央,冲着高星的房间连喊了几声,可一直没听见她的回应,这才忽然想起,女儿昨天下午就跟着倪亚兰走了,这回八成早已是“乐不思蜀”了。
实际上高星倒是真的不需要他的牵挂,李素琴住院了,高星像是终于放飞的鸽子,学校放了假,高德明又顾不上她,这疯丫头便天天和倪亚兰黏糊在一起,算是让她尝到了没有人管束的自由,到了周六下午就跟着倪亚兰走了,没心没肺很是滋润,似乎早就忘了那个躺在医院里正在等死的女人是她妈。
在这些日子里,白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上网,毫无顾忌地聊天打游戏,还专门在新浪开了一个名叫“悠悠夏日”的博客,像写心情日记一样,把每天发生的事记录下来,什么吃的喝的玩的都有,大部分内容都是以炫耀自己一天而记,多半都是以各种各样的照片为主,而文字则没什么实际内容。然后耀武扬威地坐在倪亚兰的车上出去吃饭,身上穿着亚兰姐的名牌服装,在众目睽睽下昂着头挺着胸,语气很嚣张地给她那些狐朋狗友们打电话,极其骄傲地在人前晃动,心里则欣然接受路人那些艳羡和嫉妒的目光。而到了晚上,想泡温泉了就去郊外别墅,想游泳了就到空中花园,然后把这一切再摆成各种各样的pose,用手机拍下来后发到自己的博客里向人们展示。
这个时候,倪亚兰正半躺在乡村别墅花园的躺椅中,周围的环境寂静而安详,刚刚一阵小雨洒过,轻轻地打湿路面,空气清凉怡人,不远处传来海涛声声,海风送来阵阵舒适的清凉。面前的小石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紫檀茶盘,放着一套做工精细的红泥茶具和几只形态可掏的紫砂茶宠,于茶盘的一端,则燃着一支纤细的赤檀香。随着轻柔的海风徐徐拂过,淡淡的香气四散开来,使人置身于一种香气环绕的氛围中。刚沏的普洱茶气萦绕,这个时候喝一道雪后生普,回味清甜,喉咙管似乎有一种小时候偷偷吃雪的味道,有一股微微的尘土味。光、雨、雪、风、云经过它,造就它,改变它,掐住尖端,一折,时间在一刻停住了,若有缘,你能听见它在你耳边说,这些年,时间经过它时,它看见了什么。
这大概就是所谓“烹茶尽具”,茶遇好器,一如美人在侧,花香满堂,茶气缭人,妙不可言。坐在这幢独栋的小院里,立刻会有一种别离闹市的静谧,一丛清脆的竹染绿了浮躁,宛若焕然间挤走了红尘中的繁杂琐碎,而置身于另一个清新的境地。远处一声鸟啼,抑或是眼前的一丛翠绿,只要踏过草坪中用鹅卵铺就的小径,心情就会平静许多。慢慢去品味通幽的意境,被绿色包围着的心境,在清澈的水声中再现一种空灵,仿佛有一首谭盾的曲子,轻拂绵绵丝竹,舒缓地漫过了尘嚣。竹掩茶青,茶藏竹绿,穿梭于竹林旁,晚霞从枝叶的缝隙中钻入,洒在竹丛,闪现出一派灵光,小桥流水,潺潺轻轻而过,卵石铺径,曲曲折折通幽。虽然已是夏末初秋时光,然而,那已经张开了的,静静地张开了的春意从眼前悄悄滑过,没有任何的夸张和声势,平静地把千百年的古韵一同汇入了生命之中。
这样的傍晚让人有一种对时光的错觉,这哪是酷热的夏季,分明是记忆中的凉秋。她眯着眼,未施粉黛的脸上,虽然缺失了铅华的伪装,使皮肤显得略有松弛,却流露出几分原生态的自然妩媚,且神情甚是悠然,静静地品着香茗,思想早就飞到了另一端,而眼神则不时地掠过正在不停折腾的高星。
倪亚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个得瑟劲儿,心里禁不住暗暗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只要有那么一点儿的刺激,就能满足她那种带有天真的虚荣。由此想起前几年八零后的那一拨儿,闹腾得也颇为欢实,自诩为祖国未来的接班人,二十一世纪的国家栋梁,因为头上戴了一顶天然的天之骄子红帽,就不把八零前的所有人看在眼里,尤其是对七零后的打压几近疯狂,把七零后这一代人说得一文不值。几乎从新纪开始,八零后风光了近十年,像当年的“红小兵”、“红卫兵”们那样,急不可耐地要抢班夺权,争当社会的主流势力,自封为引领时代进步的生力军,那叫一个目空一切来势凶猛,气势汹汹的要荡涤一切旧势力。
可风水轮流转,还没等八零后们的所谓主流势力成为气候,九零后们就后来居上了,人家祭出的可是“非主流”这张王牌,思想比八零后们更狂妄,行为比八零后们更大胆,尺度比八零后们更开放,言语比八零后们更嚣张。于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八零后就这么偃旗息鼓地被九零后们抛至了脑后,这股已经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就像汇入大海的一滴水一样,很快就被淹没在凡夫尘世中,连一朵浪花都没有就消失了。
如今,在社会上最得瑟的,并不是事业有成贵为金领的七零后,更不是为就业四处奔波耗死脑细胞的八零后,而是人家异军突起的九零后。随着无知无畏的九零后们横空出世,自以为是的八零后们当头就挨了一闷棍,即刻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是,这些九零后们也太不靠谱儿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刚一亮相就撼动了一个时代。九零后们似乎生就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果敢胆识,在九零后的辞典里找不到胆怯这个词汇,没有他们不敢说的话,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没有他们不敢骂的人,没有他们不敢搞的怪,就像吃了秤砣的王八那样,坚决地要把非主流这面大旗捍卫到底。
养尊处优的九零后们似乎对八零后有一种先天的仇恨,讥笑八零后的品位,嘲讽八零后的做派,咒骂八零后的观念,甚至鄙视八零后的衣着,明明没到那个年纪,愣装成熟,西装革履的死充大尾巴狼,纯属大脑坏死,小脑发炎。说八零后的智商低那可真不是盖的,记得生物课上说的最低等的草履虫吗?八零后就是社会上的草履虫,浮夸的一代,没思想,没智商,没头脑,既没有九零后的窨智,也没有七零后的勤恳。高不成低不就,活在自己的大大卷里。口袋里没多少银子,进不了名店,就想方设法地搞身“山寨版”,典型的装逼主义集中营,一个个出门偏
偏还装大样,别的不用多说,只看刘亦菲姐姐出台的那身礼服,就知道八零后们到底多虚伪了,能雷死一批活人。还有八零后的追星罪行郎叫一个罄竹难书,为了一张漂亮脸蛋彻夜难眠,拿张签名照片都能几天不吃饭,一群好好的良家妇女硬是沦为悍妇,流川枫的拉拉队都为你们折服,有本事学点儿京剧昆曲,没事别东施效颦地老出来丢人。
面对九零后毫不掩饰的挑衅,八零后自然不能示怯,想方设法地四处找九零后们的纰漏,并授以其“脑残的小屁孩”称号,以代表这一代人。而九零后们也不示弱,像一群狼一样立刻群起而攻之,以回骂的方式又抵御住了八零后的攻击,轻狂地讥笑说:这年头年轻就是本钱,得瑟得有资本。你八零后都快奔三了,一把老骨头,还得瑟个什么劲,就不怕九零后们骂你为老不尊?
这可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台,八零后和九零后各自为阵互相对骂,一来二去,网上热点纷呈,主流的和非主流的掐成一片,引得人们津津乐道地围观。
看着天真无知、快乐虚荣的高星在眼皮底下晃动,倪亚兰心里产生了无限的感慨,九零后的孩子都长大成人了,由此可见,她这七零后的人确实已经老了。说起来,生命就像生活中的一面镜子,对着它皱眉,它回我们皱眉,对着它微笑,它同样也回一个微笑!生命又是一张单程票,无论对与错都只能一直往前走,却没有回头的机会。有人说,生命如铜钱,每个人高兴怎么用就怎么用,但一个铜板只能用一次。然而,在倪亚兰看来,生命却是像玩牌,虽然拿到了好牌但不一定能贏,这还需要看别的玩家在怎么玩。
倪亚兰举起手里的水晶杯,借着庭院里的灯光,欣赏着杯中的茶色。但凡懂茶的人,首先要看的自然是茶的颜色,欣赏茶色是一种别样的风昧一茶色的丰满,茶色的斑斓,茶色的层次,或青,或紫,或褐,或红,或碧,在茶色中能解读出人生,更能解读出动人心弦的情怀。品茶是一门行为艺术,赏茶色、观茶型、嗅茗香、品馥郁,捏一撮茶在壶中,经开水冲泡后氤氳着淡绿色的朝气,就连倒出来的茶汤都是湛青碧绿,看一眼赏心悦目,品一口馥郁芬芳,这就是一种境界。中国有茶艺,而日本则有茶道,如果说茶道是以养生修心为宗旨的饮茶艺术,那么茶艺便是茶道的祖先,没有茶艺也就繁衍不出茶道,所以说,茶艺是茶道的必要条件。茶艺可以独立于茶道而存在,而茶道是以茶艺为载体,依存于茶艺。茶艺的重点在“艺”,重在习茶艺术,主要给人以审美享受;茶道的重点在“道”,旨在通过茶艺修身养性、参悟大道。虽说茶道的内涵大于茶艺,可茶艺的外延要远大于茶道,具有更为宽泛的想象空间。
都说男人如酒女人如茶,这话有一定的道理,酒的醇厚豪放与茶的细腻芬芳,有机地成为一体,就像酒桌上,酒离不开茶,茶也离不开酒一样,组合为一个行为共同体。生活中的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也许靠天生的本钱就可以攫获男人的心,但正如世人所言,女人青春貌美时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追求者众,呼来喝去俨如女王,哪个敢抱怨?然而美人一旦迟暮,年老色衰,往日男人看你脸色讨好,如今换你看男人脸色乞怜,人家还嫌你碍眼挡路。所以说,女人必须升华的是内心,而并非脸蛋。这一点,倪亚兰还是很有自信,尤其是在得知李素琴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后,她显得更加积极和主动,在努力做好高德明安排下的那些工作上,更是以主人的姿态恪尽职守地把公司管理好,似乎已经提前介入了做后备夫人和合格后妈的所有准备,对高星所做的一切更是听之任之。
高星终于折腾累了,嘻嘻哈哈地不知在给谁打着手机,来到倪亚兰的对面坐下,一口一个“你妹”地说些现代词。
倪亚兰感到好奇,就等她打完电话才问:“高星,你刚才是在给谁打电话?口口声声说‘你妹你妹’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星手里还在继续摆弄着手机,满不在乎地说:“噢,是我一姐们儿,她说一个八九年的老女人和她争男朋友呢。”
倪亚兰不由一怔,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险些被一口喷出来,呛得她咳嗽了半天才说:“八九年就成老女人了?那我这七十年代的岂不成老太太了?”
高星险些脱口说出“你以为哪”,可话到嘴边觉得不好,又急忙改口道:“你以……和他们不一样,亚兰姐,别自卑,其实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超帅!”
倪亚兰被她那副滑稽的认真样子给逗得哈哈大笑道:“我有什么自卑的?对了,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你妹’是什么意思?”
高星嘿嘿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实际意思,就是问候的意思。过去都问候老妈,这显得太没文化,也太不够档次,所以就问候妹了。”“哦!”倪亚兰算是明白了,现在都在讲究提速,就连骂人也提速了,从过去问候老母到如今问候老妹,从语言上讲文明了许多,但从内容上说,却比过去更加恶毒了。正在想着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传来了短信的提示音,赶忙伸手去摸过电话看了看,就直接把电话回拨回去,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高星看着她打完电话才说道:“亚兰姐,看来你已经老了。”倪亚兰莫名其妙地问:“我老了吗?为什么这么说?”
高星咧着嘴道:“人开始老的八个特点其中之一就是来短信,第一反应不是回短信,而是回电话。这不是说明你已经老了吗?”
“还一套一套的,那另外七个特点是什么?”
“另外的七个特点,在你身上还没有发现,可这些条件我妈现在都具备了。比如不喜欢喝饮料,开始喝矿泉水;不论上班还是休息,八点之前准醒;穿衣服越来越注重品牌和舒适度了;嘴里天天念叨父母的话越来越有道理了;开始关注自己的健康了;没有梦想,安于现状了;开始明白知足常乐的道理了。大概就是这一些吧。”
倪亚兰一边听她喟吧暇吧地白活,心里却在逐条地对号入座,结果高星所说的这八个特点,自己竟然一条不落地全部占满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抬起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高星却宽慰地道:“其实,亚兰姐,你也别往心里去,这些都是瞎说的,再说,你一点儿也不老,很有气质也很时尚。”
听了这话,倪亚兰心里略感平衡,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微笑着问:“高星,我给你出一个问题,如果——你听明白了,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爸爸现在有一个亿的话,你用四个字来回答我你的心情。”
高星像是突然喝下了一大碗鸡血一样,人“腾”地一下立马就来了
精神,瞪着惊愕的眼看着倪亚兰道:“这是真的?晕,刚好四个字。”倪亚兰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如果说万一他有了呢?”
高星想了想,又吐出了四个字:“那是做梦!”
倪亚兰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个傻丫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哟!”
高星惆怅地叹了口气道:“那就是我在做梦喽。亚兰姐,你就别再雷我了,我知道我老爹那两下子,他没那个能力!实际上你不知道,我们这一代人实际很可怜哪,纯粹都是在爹娘的强压下生存,用他们的理论来禁锢我们的思想,就好像我们是他们的工具,用‘要听话’来扼杀我们的自由,用‘要孝顺’来扼杀我们的独立,用‘就你跟大家不一样’来扼杀我们的个性,用‘别整天琢磨那没用的’来扼杀我们的想象力,用‘少管闲事’来扼杀我们的公德心,用‘养你这孩子有什么用’来扼杀我们的自尊,用‘我不许你跟他,她在一起’来扼杀我们的友谊和爱情。”倪亚兰盯着她看了好长一会儿才问:“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些什么?这都是从哪来的些歪理邪说?”
“网上呗。”高星抬起头看着倪亚兰,忽然问,“亚兰姐,你是什么座的?”
倪亚兰没听明白,迟疑地看着她,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你说我能是什么做的?是肉和骨头做的呗。”
“我狂晕!你让我死五分钟得了!不至于吧亚兰姐,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什么星座的。你是几月几号生日?”
倪亚兰直接就笑喷了:“我还以为你问我的身体是怎么做的呢。九月九日出生的,怎么了?”
高星眯着眼想了想后才说道:“那就是处女座了。处女座的人谈恋爱时容易胡思乱想,不能忍受被对方忽略忽视的感觉,一点点也不能,如果另一半不理他,就会自己胡思乱想一堆,钻进死胡同后出不来。然后另一半一个电话,又瓦解了所有的胡思乱想。想要控制,却又下不了决心。处女座表面坚强,内心软弱,想要占有,却又怕太过火,不停地自信与自卑交杂、纠结,而且心里能藏得住天大的秘密。我说得没错吧?”
倪亚兰瞪大了眼,惊讶地说:“好家伙,你都可以去瞎汉街去给人算命了。”
“那当然,一般人我还不给他算呢!”没心没肺地突然从那张没有遮拦的嘴里冒出了一个与刚才对话毫无关系的话题,“亚兰姐,我很想听你讲讲你的故事,你以前的那个老公长得一定很帅吧?”
倪亚兰闻听此言,如遭受了雷打电击一样,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震,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脸色也随之阴郁下来,嘴唇哆嗦得利害。显然,她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有些措手不及,面部肌肉也随之出现了轻微的抖动,哆嗦,厉声喝道:“以后不允许你这样问我!”
高星被她这一声呵斥给吓着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她的脸,却看到在灯光映射下,那张脸突然变得有些狰狞,狰狞得让人胆寒。
让高星姶料不及的是,这是倪亚兰内心深处一块任何人都不可触及的禁区,敏感得像一颗隐藏很深的地雷,稍有不慎即有可能引爆。那个人和那些事,如同灿烂天空下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深深地镑刻在心里已经整整五年。
在这五年里,表面看上去她似乎心如止水,就像这个傍晚的时光一样平淡而宁静,没有惊涛骇浪,没有轰轰烈烈,然而深埋在内心的,却是那一段永远都不能对人说的过去,这种积郁像一个个正在不停膨胀的大气压,迟早有一天会把她的精神给挤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