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孩凑在算命摊档前，几个小孩商量好了，每人买一回，其他人都是蹭听。
不消片刻又是那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杨爷爷曾笑着说过，张大嘴是个奸人，将书上的一回，拆分为十回来讲。不过爷爷又说，这倒怪不得他，要是太老实就得饿死了。
“算命！”小杨小鹏叫了一声。
他这一喊算命，小孩们就嘟囔着走开了。原来张大嘴主业是算命，只是生意不好，不得不以说书为副业，一块钱就可以开讲，多少帮补一下。
张大嘴端详少年一阵，“在下没认错的话，你应该是杨家小儿。”
小杨小鹏鼻子一酸，黯然点头。
张大嘴咧嘴一笑，“老顾客了，只是几年不见了，今日凑巧，不如去寒舍坐坐？”
小杨小鹏默然点点头，张大嘴和相邻摊档说一声，站起身牵起他的手臂。这一回，他当然不会甩手臂，他眼瞎心不瞎，分辨得出谁有恶意。
穿过几条小街小巷，来到圩市边缘地带，一座围着小块菜地的宅院，正是张大嘴的家。
“老婆，来贵客了，快煎两个荷包蛋，给小哥儿尝尝！”张大嘴未进院子就喊道。
一名敦厚农妇放下钉耙，笑着和少年打招呼，“小哥儿进屋坐，这就给你煎荷包蛋去。”
小杨小鹏鼻子又有点酸，“大婶别客气了，我来此，是想找先生解惑。”
“杨小哥儿无须客气，来，坐下好好讲讲，你这伤是咋回事？”张大嘴关切的问道。
小杨小鹏依言坐下，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张大嘴居然客串起郎中来，翻看他的双眼，又替他把脉。
“不敢瞒小哥儿，张某学过炼气，但远远称不上炼气士。至于修仙之言，纯粹是混饭吃而已。炼气士的入门功法，倒是可以和你讲一下。”
接着，张大嘴便讲解如何吐纳。原来这吐纳，不能用*去呼吸，而是用小腹，还要想象丹田之处像个风箱，一张一弛，便是一次吐纳。
小杨小鹏即刻就地盘膝而坐，用意念驱使丹田拉风箱。几下张弛之后，丹田之内灵气翻涌，并自行冲涮奇经八脉。
简直如食髓知味一般，少年很快陷入忘我状态，沉醉于丹田吐纳之中。
张大嘴也不打扰他，只在一旁默默看着，内心却是惊讶不已。作为炼气少成之人，单以修为而论，少年片刻之间，已超过他十年修炼。
这片天地灵气近乎枯竭，无论修习何种功法，只要属于炼气范畴，就必须依赖所谓仙丹。
张大嘴一个月的收入，只买得起最普通的益气丹，且仅仅一粒。而正常的修炼所需，每日就需要一粒。
小杨小鹏被妖魔血淋了一身，既是一场劫难，又是莫大的机遇。不过这场机遇，最终必定带来杀生之祸。
张大嘴刚悄悄退出屋外，一壮年汉子匆匆跑进院子，“张大哥，哪杨家小儿，是不是来了你这？”
张大嘴眉头一蹙，“有事？”
“事情多着呢！东采村的狗拐子，刚被一小哥儿打死！按模样叙述，就是这杨小哥儿！还有，昨夜他邻居一家，也全死光了！”壮年汉子急急道。
张大嘴吓了一跳，随之轻声吩咐媳妇，赶快去将孩儿找回来，然后收拾东西，他们要搬家了。
他媳妇刚要出门，一少年匆匆跑进来，“张大叔，官差来了，正在你摊档上问话！爸，你也赶紧走，别牵连上我家！”
“张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千万别说我家来过！”壮年汉子叮嘱一句后，与少年赶紧离开。
张大嘴一咬牙，“老婆，你带儿子先回娘家，我送杨小哥儿走！”
大嘴老婆狠狠一瞪眼，“大嘴，你发傻了还是发癫了？轰他走不就行了么？这杨家与我家有什么交情，犯得着为他吃官司？”
张大嘴一跺脚，“你才傻！小哥儿瞎了眼，一出去就会被逮住，到头来照样牵连我家，惟有送他去海龙哪，直接出海！”
话未说完，张大嘴已冲进屋，到房里取了套衣服。跟着将小杨小鹏唤醒，帮他套上衣衫，又将斗笠给他戴上，一把扯着他就走。
张大嘴牵着小杨小鹏，从屋后下到小山谷，穿过一片翠竹林，再沿着山沟蜿蜒前进。
一路上，张大嘴也说清楚厉害关系。小杨小鹏杀了人，就算未到立即执行年龄，进了监狱也很难活下去，惟一出路就是坐船下小南洋。
“出海要很大一笔钱，莫说我拿不出，就算拿得出，到了小南洋无人照应，小哥儿照样要遭人算计。惟一的办法，就是将你给卖了。”张大嘴坦言道。
“到了小南洋，海龙会将你卖给蛮族部落，而凭着身上的图腾纹，你也必定会地位崇高。我以全家性命担保，决无欺诈之言，杨小哥儿，你愿不愿信我一回？”
被卖掉居然还会地位崇高，这事儿听着就像哄小孩。不过，张大嘴要真的欺诈他，又何必对他明言，干脆欺骗到底，岂不更加省事？
“好，就按先生所言。”小杨小鹏毅然应道。
“好，你在这等着，我去村子里找辆牛车来。”张大嘴叮嘱道。
小杨小鹏点点头，张大嘴便独自进村子去。一刻钟后，一辆牛车载着他出来，赶车的是个老头。
张大嘴将小杨小鹏拉上车，赶车老头便扬鞭抽打老黄牛，牛车轮又嘎吱嘎吱响起来。
嘎吱嘎吱，老黄牛拉一段路，就得歇一阵，慢慢地啃草。就这样走到傍晚，终于到达一条小渔村。
张大嘴请赶车老头稍候，牵着少年进村去。报了一个人名，便有小孩主动带路，领进一户人家，接待俩人的是一名壮汉。
“将衫脱了瞧瞧。”壮汉面无表情道。
不要张大嘴开口，小杨小鹏主动将上衣脱掉，壮汉慢慢绕了一圈，仔细端详后点点头。
“三千块。”壮汉开口道。
张大嘴断然摇头，“太少了，我虽不懂行情，但也敢肯定，去了哪边至少值三万块！”
壮汉两道浓眉一挑，“再加一千，不做拉倒！”
“五千，少一毛都不行！”张大嘴斩钉截铁道。
壮汉摸出一叠大钞，轻轻抛给张大嘴，“走好，不送！”
张大嘴看了一眼小杨小鹏，欲言又止，转身走出门去。
“大虾，二蟹，出海！”壮汉大声喊道。
不用说，这壮汉就是海龙，在赤沙湾一代很有名气。一条快艇就敢出海，而且是下小南洋。
海龙背起大背篓，一手攥住小杨小鹏腰间皮带，将他打横提起来。他很恼火却忍住了，任由这厮迈开大步，提着自己走向海边。
四名个头不高，但精悍结实的男子，各扛着一台舷外发动机，跟在老大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