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冕下都已回来了,对他而言,即便没有真身,也依旧能镇住这十方鬼狱。
他便不多言,退下了。
冕下刚回十方鬼狱,大概需要休整一下。
随后,灵然便盘腿坐在自己的岩洞中,双手合十,双眼紧闭着,不曾在睁开,仿佛经历了婆娑岁月,一睁眼,便是万年之后了。
若不是环境不同,这会儿,他的身上,该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沧海桑田,经历无数岁月后,连阎王殿下都回来了,人界走一遭,可对他好像并无不同,依旧是以前的性格。
已经是第三次来找冕下了,可阎王都进不去,只能在外等候着。
“看来,这次冕下历劫很是艰辛,沉睡这么久,还不肯醒来。”
阎王深深叹口气,想来他是魂魄受损了,否则也不会一直这样睡着。
不过还好,这些年十方鬼狱很是太平,倒也不需要他做什么,自己来,不过是跟他打个招呼,说他也回来了。
只是,一直没这个机会,就只能回自己的阎王殿了。
刚要进殿,大白和小黑不知从哪个疙瘩跑出来。
“殿下,先生正在里边处理公务,您看……”
大白说这话时,还挤眉弄眼的,那眼神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阎王赶紧进去。
他一愣,大步往前行,赶忙推开大门,然后便看到了熟悉的背影,他正站在那儿翻阅最近鬼差上报的公差,很认真。
可是当门打开那瞬间,他明显也怔了一下。
阎王顿时紧张了,门是推开了,可腿却忽然发抖,没勇气迈进去。
回来这么久,不只是没见到冕下,就连判官先生也没见着。
很不凑巧,他刚回来,先生就外出了,两鬼硬生生错过,直到此刻,才算是真的见面。
屋外,大白拉着小黑要看好戏,却被小黑强拽着离开了。
一会儿,好戏肯定是能看的,可看完好戏呢?一定会被殿下打碎骨头。
相比较之下,小黑还是希望自己能好好的。
殿下和先生之间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阎王紧张的双腿麻木,当他面无表情迈出脚,向先生走去时,已经同手同脚了,顺拐着一路走到底。
“何时回来的?”
“微臣参见殿下。”
两人异口同声,可先生在那瞬间,却给他行了个大礼,弯着腰,低着头。
阎王便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不由得神情一暗。
“免。”
他心情沉默,从喉咙里吐出这个字。
先生慢慢的直起腰,当面对面,看着阎王时,一脸淡漠,就连神情也是如此平静,不带一丝丝多余的情感。
“微臣昨日才回来,人界最近出了个悬案,似乎是地府鬼差在捣鬼,微臣需去趟人界,请殿下应允。”
“我陪你一块儿去。”
才回来就要出去?阎王紧张了,赶忙道。
总觉得,他是有意躲避。
先生一怔,眼中划过一丝暗光,再次行一礼。
“殿下刚回来,就不牢您跑这一趟了。”
他很淡漠的拒绝了,丝毫没有和他同行的打算。
说完,便告退,想尽早离开这个不愿意呆的地方。
“子清,你为何还要避着我?”
阎王这下受不了了,他不是个能忍的人。
以为过了这么久,他也去人界走一遭,回来该忘记了。
他们做鬼的,寿命长到无法计算,又何必总记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呢。
这个时候,按照判官先前料想的,自己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过,转身回他,自己只是身在其位尽其职而已。
可是,他却忽然鼻头酸酸的,没勇气再转身,就连走出大殿的勇气都没有,化成一缕青烟,就这样离开了。
留下阎王在原地,气的又去砸殿里放着的铜墙铁壁,留下一个个大窟窿。
他要避,那他就去找。
受不了这样总是躲躲闪闪的,他们一个阎王,一个判官,总能见面,难道要一直这样子吗?他可受不了。
“大白,小黑,我不在时,把阎王殿看好。”
然后匆匆追上去了。
走在地府路上的大白小黑忽然听到殿下的声音,可抬头看,却不知他在何处。
随即,一道红光从通往人界那条路一闪而过,两人微怔。
刚刚要是没看错,先生才刚从那儿离开,怎么这下,殿下也走了呢?
两人如静止般对望了数秒,仿佛知道他们这是在干嘛了。
这么一算,灵然已经离开一百年了,宇文秦常常在人界走动,总期待着在某一个地方,某一个时刻能和灵然相遇。
虽然他自己都知道这是妄想,但总算是有那么一丝丝希望的。
明知道他人在哪儿,却不敢去找。
宇文秦从来没这么怂过。
这日,依旧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忽然前方上演官差追小偷的戏码,大家赶忙避开,唯独他,看到那小偷的模样,呆愣了片刻,随之便被狠狠撞倒,那小偷直接扑在他身上。
“对……对不起。”
小偷赶忙道歉,然后抱着偷来的银子,赶忙跑了。
宇文秦愣然,倒在地上很久,都不曾起来。
刚才那个人……不是灵然。
可是,为什么那么像?除了他有头发以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站住,别跑。”
官差拼命的追,指着那小偷非要抓到不可。
那一刻,宇文秦没忍住,管起了人界的闲事儿。
拽住两名官差,他们动弹不得,然后见那小偷从街角彻底消失,他才松开。
“竟敢妨碍公差办事,抓走。”
那两官差气的脸色铁青,刚才被这男人抓住衣领提起来,在半空蹬了好半天,实在是太丢人了。
然后,宇文秦就真的跟他们走了。
只是到了官府,关上门,把人都打趴,无一幸免。
“刚才那个小偷,叫什么,住哪儿?”
原来,他那么配合的跟着来这儿,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和灵然有着一模一样的脸,那个小偷叫易安,家境贫困,是个书生,原本准备去考取功名,可谁想到,母亲忽然重病,他只能留下来照顾重病母亲。
可没钱看病,他摆摊卖字卖画,也支撑不起医药费,这才起了歹心,偷了路人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