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过怀里那块青铜残片烫得像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第二行小字还在蠕动，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刻。他还没来得及把这玩意塞进补丁裤兜，头顶的雷云猛地一缩，镇魂圭射出的金光如钢钉般钉进胸口，整个人顿时像被浆糊灌满了四肢。
“动……不了……”他喉咙里挤出半句，连翻个白眼都费劲。
陆凌霄趴在滑竿上，耳朵贴着《武当绝学》，眉头抽了抽：“这光……压得我梦都做不深了。”
司徒喵六指一扬，蝎子发簪刚要甩出，却发现连抬臂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唐十九更惨，百宝箱“哐”地砸地，人直接跪成标准拜年姿势，六指还保持着摸牌的造型。
“叮——”系统耳塞炸响，“【警告：宿命锁魂阵已激活，宿主无法昏厥，无法放屁，无法装死，无法装睡，无法装傻，无法装孙子。】”
“我什么时候装过孙子？”燕无过咬牙。
“上次在茶楼，你说‘小的这就去端茶倒水’。”
“那是被迫营业！”
话音未落，天边一道黑影撕开雷幕，踏着电光直坠而下。那人全身漆黑如铁，脸上覆着青铜面具，手里拎着根两米长的哭丧棒，棒头刻着“系统充电专用，严禁私用”八个小字。
“铁浮屠！”司徒喵低喝。
“为系统而战！”铁浮屠怒吼，哭丧棒高举，棒身浮现出一串倒计时：【寿命剩余：23年】。
“你这棒子还能看时间？”燕无过愣了。
“挥一次，减十年。”铁浮屠冷笑，“今天，就用最后三年，送你归西！”
棒影劈下，直取镇魂圭。金光与黑影撞在一起，轰然炸开，气浪掀得众人连人带竿翻了两个跟头。燕无过被震得五脏移位，可就在这瞬间，胸口残片猛地一烫，一层淡青色光晕自体内荡开，像水母打了个嗝。
“【反甲光环·进阶版】激活：伤害反射，转化为治疗光波。”系统水母从他鼻孔钻出半截，触须抖得像在跳抖肩舞。
那股震伤陆凌霄的余波，竟被光晕兜住，反向涌进他体内。陆凌霄一个激灵，梦话脱口而出：“……左边第三根经脉通了，舒服……”
“你这是治人还是挠痒？”燕无过揉着胸口。
“高效节能，躺赢典范。”水母得意地甩了甩“咸鱼认证”徽章。
铁浮屠一击未成，怒吼再起：“暗卫天团，结阵！”
四周黑影闪动，十二名暗卫从岩壁跃出，手持制式铁尺，瞬间围成一圈，口中齐声低喝：“九幽缚灵，神识封印！”
阵法启动，空中浮现出半透明的锁链虚影，朝燕无过脑门缠去。
“又来这套？”燕无过翻白眼，“上次你们封的是我梦话自由权。”
“这次封你翻身权。”铁浮屠冷笑，哭丧棒往地上一杵，【寿命剩余：13年】。
系统水母突然触须炸立：“【检测到同源系统信号过载！启动反制协议——】”
话音未落，反甲光环猛然扩张，化作一个巨大的青色光球，将整个暗卫阵法吞了进去。那些锁链虚影刚碰到光球，立刻调头，反向冲进暗卫们自己脑袋。
下一秒，十二名暗卫齐刷刷僵住。
然后，齐刷刷抬腿。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十二人嗓音整齐，动作划一，竟在悬崖边上跳起了《最炫民族风》。
“哈？”唐十九瞪大眼，“他们……集体中邪了？”
“不是中邪。”水母晃悠着，“是系统指令错乱，强制加载‘休闲娱乐模块’。”
铁浮屠站在原地，右腿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又一下，终于，整个人开始跟着节奏微微摇摆。他怒吼：“停下！我是暗卫首领！不是广场舞领队！”
可他的左脚已经自动迈出，右手还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招财猫”手势。
“碰……系统……碰……”他嘴里机械重复，一边抽搐一边摸牌。
“等等，摸牌？”燕无过眯眼。
只见唐十九百宝箱“啪”地弹开，箱底不知何时多了个机关，竟缓缓推出一张红木麻将桌，四把藤椅自动展开，牌墙整齐码好，连骰子都自带震动功能。
“我没装这个！”唐十九惊恐，“我只放了玩具剑和备用炸药！”
“系统检测到高浓度咸鱼气场。”水母解释，“自动生成赌局结界，提升团队凝聚力。”
“这叫凝聚力？”司徒喵冷笑，“这叫集体发疯。”
“比吵架强。”燕无过一翻身，躺回滑竿，“既然他们跳累了要打牌，咱们也别站着遭罪。”
他刚说完，麻将桌“嗖”地浮空，稳稳悬在悬崖中央。十二名暗卫自动入座，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八百遍。铁浮屠一边右腿抽搐，一边机械摸牌，嘴里还念：“吃……系统……吃……”
陈睡睡的玄铁棺不知何时滑了过来，棺盖微开一条缝，传出一声懒洋洋的：“自摸，加十两。”
“你什么时候入局的？”燕无过问。
“从你翻白眼那一刻。”陈睡睡哼了声，“我躺得最平，理应坐庄。”
司徒喵冷眼旁观：“你们一个个都魔怔了，敌人就在眼前，还打什么牌？”
“他现在是活体系统发射塔。”陈睡睡慢悠悠道，“你一动他，整个赌局崩了，咱们全得被反噬成广场舞僵尸。”
“那也不能让他继续跳！”司徒喵六指一扬，毒液刚要甩出，却被燕无过抬手拦住。
“别急。”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残片，“你看铁浮屠的哭丧棒。”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那棒头上的倒计时正疯狂跳动：【寿命剩余：8年】→【7年】→【6年】……
“他每动一次，就少十年命。”燕无过咧嘴，“咱们不打牌，他也要打。反正——”
“——站着不如躺着，躺着不如睡着。”陆凌霄翻了个身，把书盖脸上，“这局，我胡‘睡醒翻身’。”
铁浮屠忽然抬头，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燕无过：“你……动了系统规则……”
“没有。”燕无过摊手，“我只是比较会躺。”
“你……是bug。”
“谢谢夸奖。”
铁浮屠右腿猛地一抽，整个人踉跄扑向牌桌，哭丧棒脱手飞出，直插麻将桌中央。牌墙震散，骰子乱滚，一张“东风”牌打着旋儿飞向悬崖外。
燕无过伸手一捞，指尖刚触到牌面，耳边突然响起水母的尖叫：“【警告：检测到系统权限篡改痕迹，来源——太子专属密钥。】”
“啥？”燕无过一愣。
铁浮屠单膝跪地，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半张扭曲的脸：“你……不该觉醒……系统……本该……自动运行……”
“你们太子是不是睡太多了？”燕无过嘀咕，“连系统都懒得管？”
“他不需要管。”铁浮屠声音沙哑，“系统……会替他……完成一切……包括……杀你。”
话音未落，他右腿猛然抽搐，整个人原地转了三圈，一屁股坐在牌桌对面，机械开口：“碰……系统……碰……”
燕无过看着那张“东风”牌，又看看牌桌上抽搐的暗卫们，忽然笑了。
他把牌往桌上一拍。
“我出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