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的问题！”张辽的话，仿佛一柄钢刀，架在流民的脖子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真的是从青州逃荒过来的流民。
“胡说，青州最近几年风调雨顺，百姓可以说是安居乐业，怎么可能会有流民？”
那领头的听见张辽这么说，竟然噗嗤一声笑了。
张辽反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这位大爷，平日里肯定高高在上，整日在家日不晒，出门三步有人抬。”
“何以见得？”
“这还用我说？我们这些个流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却说什么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岂不是不知民间疾苦？”
“那我问你，青州民生有何疾苦？”
“哼，跟你这种人说了也没什么用，要杀要剐，就轻便吧。”
那流民脖子一扭，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张辽也有些疑惑，回头看了一眼叶凡，后者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情。
于是张辽后退两步，和曹洪叶凡一同商量道：“此人对答如流，言语措辞都不像是普通百姓，想必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变成这个样子，昭伯，你之前有恩与他，你去问问如何？”
叶凡点了点头，迈步向前，“你们先起来吧，我们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
领头的看了看叶凡，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照做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从青州逃到这里来了吧？”
“这位公子，你是个好人，但我鲁堂也不是个满口胡言的小人。”这领头的名叫鲁堂，“但这件事我不能说，如果我说出去了，恐怕我这一大家子人，就都没命了。”
叶凡回头看了看张辽和曹洪，两人也都有些吃惊，叶凡紧跟着问道：“有人在这里监视你们吗？还是说，你们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鲁堂摇了摇头，“这件事错综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公子带着你的人快走吧，你只要知道，我鲁堂没有骗你就行了。”
叶凡也摇了摇头，“不行，如果你们真的有难处，那你大可以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解决；如果你说不出来，我就当你是在骗我，我要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鲁堂长叹一声，“唉〜〜我不明白，公子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呢？难道就不怕惹火上身？”
“哈哈哈，这里是大魏的境内，我还没听说过有什么火能烧到我身上。”叶凡大笑，“你不用害怕，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就算是天大的事，我也能帮你摆平咯！”
鲁堂见叶凡信誓旦旦的样子，心说管他呢，就算真的出事儿了，也是他自找的，和自己无关。
“既然公子想听，那我也就只好全说出来了。”鲁堂开口说道，“不瞒公子，我们虽然是青州人，但并不是逃荒过来的。”
“你看，你还说你没有骗我？”叶凡立刻抓住了盲点，“你刚还说你们是逃荒过来的。”
鲁堂的脸登时红了，“请公子听我把话说完。”
“好好好，我不打断你了。”
“我们是被人抓到这里来的！”
“抓到这里来的？”曹洪听到这话，站不住了，“如今我大魏北方已定，兵甲已足，并不需要抓壮丁了，谁敢平白无故抓人？”
“我们也不知道。”鲁堂两手一摊，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如果是朝廷抓壮丁，那我倒还能接受，毕竟当兵还能领军饷，养活一家老小。可是这些狗娘养的，不仅抓壮丁，连女人和孩子都抓，我爹娘就是在那时，被他们给害死的。”
“他们既然连女人和孩子都抓，为什么要伤害老年人呢？”
“可能是因为他们嫌弃老年人带着不方便，太费事了吧。”
“后来呢？”
“后来，我一家五个活口，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那些抓了你们的人，让你们干什么？”
“就像现在这样，沿街乞讨。”
叶凡闻言，大吃一惊，这操作，好像在哪里听过。
张辽闻言上前问道：“那你这有手有脚的，为何不趁着他们放你们出来，直接逃跑呢？”
鲁堂反问道：“怎么跑？就这么光着脚跑吗？我的孩子们怎么办？
“你这不是正好五个人吗？”
“你怎么知道，这三个就是我的孩子呢？”
叶凡忽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那些抓了你们的人，让你们每日出去乞讨，但带着的都不是自己的孩子，这样一来，父母挂念孩子，肯定不会逃跑，而且为了保证自己的孩子都还能或者回去，也不敢不管分配给自己的别人的孩子，是这样吗？”
“差不多是这样。”鲁堂点了点头，“我们只有每两天回去一趟的时候，才能见到各自的孩子，但也会有很多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这是为何？”
鲁堂的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有些人比那些抓人的狗杂种还不是东西，趁着出去乞讨的时候，偷偷把孩子卖给了路人，拿到钱之后，再去贿赂那些狗杂种，好让他们能分到自己的孩子。”
“然后他们就能逃跑了是吗？”张辽追问道，“你是不是也有这个想法，所以才骗了我家公子那么多钱？”
鲁堂愤怒的反驳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骗你们，当时那些钱，是公子自己给我的。”
叶凡转身将张辽推开，并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激怒鲁堂。
而后，叶凡回头过来安慰道：“你不要听他的，听我说就行。我问你，有人成功逃出去了吗？”
鲁能颓丧了摇了摇头，“有一户从历城县被抓过来的夫妇，只能说他们走了狗屎运，就卖了一次，也就只卖了一个孩子，碰上个大户人家，一下给了他两万钱。回来之后，他用一万五换回了他自己的三个孩子，准备第二天就可以逃出去。”
“然后呢？”
“两天之后，我们再一次回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五口的尸体，就堆在大门外的草地上，已经爬满了蛆虫。”
叶凡强忍着要吐的感觉，捂着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逃跑的时候被抓回来了呗。人家又不傻，看他把自己的三个孩子换回来那一刻，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第二天肯定会派人跟踪的，一旦逃跑，就格杀勿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