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叶凡甚至能听见国子学工地里的吆喝声,那是成千上万名工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赶工期。
过了龙门,队伍斜向东南,很快,他们就要穿过一段三十多里的山谷。
山谷的右边,是高耸入云的万安山主峰,山谷的左边,则是连绵的山脉。
抬头只得一线天,用郦道元的话说,就是“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大谷关,也叫通谷。
叶凡不禁想起自己抄袭了曹植的《洛神赋》,“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
在另一个时空中,差不多就是下个月,曹植进京受封鄄城王,就藩之时,写下的《洛神赋》,他走的就是叶凡经过的这条路。
然而现在,且不说《洛神赋》已经被提前抄走了,宗室之中除了曹歆,其他人连王爵都还没有着落呢!
再将目光回到眼下,叶凡从邢贞那里得知,他们必须按照规定,每日走六十里,不能多也不能少。
叶凡自然无所谓,他骑着马,一日六十里的距离对他来说,毛毛雨。
可是身后那群扛着仪仗的人就不同了,对他们来说,每天上下午,就是一次十五公里的负重越野,谁受得了?
让人欣慰的是,这些从军队中选出来的精壮汉子倒也能坚持,直到队伍抵达随县时,才有一名仪仗队成员因为小腿肿胀,不得不换人替代。
此时,距离武昌差不多还有三百里,大约五天的路程。
邢贞让张温派两个随从先行赶到武昌,让孙权提前做好准备,张温自然照做。
三百里对于两人两骑来说,一天就到了。
翌日一早,孙权就在殿上将此事向众臣说了。
长史孙邵直言不讳,“主公聪明神武,齐圣广渊,总七德而在躬,包九功而挺出。且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主公宜自称上将军,九州伯。魏国之封,不可受也!”
孙权笑道:“九州伯,从古至今,未尝闻也。昔沛公亦受项羽封为汉王,也只是为了迎合局势,有何不可?”
孙邵无言以对,孙权立刻命顾雍带领一队人马,出城五十里迎接。
使命传来,孙权又亲自出城二十里相迎。
张昭,孙邵,步骘,虞翻等皆陪侍左右。
到了跟前,叶凡却不下马,居高临下,睥睨孙权。
孙权一脸错愕,邢贞目瞪口呆。
背后张昭开口了,“此子何人?居然敢如此妄自尊大,难道你以为我们江南寡弱,没有豫让之辈了吗?”
叶凡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依旧用鼻孔对着孙权,喝问道:“吴王,这老头是谁啊?怎么听他这意思,还要杀我?”
此言一出,张昭抖了一下,叶凡明显看见孙权也气的发抖,耳根子都红了,但脸色却丝毫未变,反而笑着给叶凡拱手:“天使莫怪,此乃我江东名士,张昭张子布是也!”
“哦〜〜”叶凡故意拉了个长音,“就是当初赤壁战前,劝吴王投降的那个是吧?”
“这....不错,正是此人!”孙权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了。
叶凡却噗嗤一声笑了,“是不是赤壁一战给了他勇气?当初劝降之人,今日为何如此气盛?难道赤壁之战是他指挥的吗?”
说着,叶凡忽然脸色一凛,死死地盯着张昭,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是说你张子布,认为我大魏百万将士拿不动刀了?”
都亭周围的气温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叶凡的脸色冷的像冰,两边的随从和小兵都开始发抖,不知道还以为叶凡施展了霸王色的霸气。
姜维暗暗叫苦,心说怪不得你要请人当保镖,就你这么聊天法,观音菩萨也能惹火咯!
但既然接了这个差使,那就得干下去,总不能当了保镖,吃饱了就飙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邢贞看不下去了,毕竟他是主使,使命在他身上,出了事他要担责任的。
“吴王息怒,此子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陛下念其身为宗室,有意历练之,故而令其为副使,言语冲撞了吴王,还请吴王多多包涵。”
孙权却没有说话,邢贞只得再劝,“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吴王千万别和一个孩子置气,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见邢贞礼貌有加,孙权这才开口,朝邢贞略一拱手,“邢大夫说的是,我们这就进城。”
说完,孙权便走到亭外,翻身上马,没有要和叶凡再做交流的意思。
叶凡自然也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便对邢贞说道:“邢大人,册封典礼我就不参加了,免得给您添麻烦,我第一次来江南,就先去玩玩了。”
邢贞听到前半句倒是满心欢喜,听到后半句却叫苦不迭,连忙走到叶凡的马前,低声说道:“曹公子,你这又是要闹哪样啊?”
“没有闹啊!我就是想出去玩玩而已。”叶凡一脸的天真无邪,仿佛刚才那个威胁张昭的人不是他。
“哎哟,我的小祖宗!”邢贞都快哭了,“你刚才一番话把整个江东的君臣都得罪了,现在你还敢一个人出去,这不是找....找“找死是吧?”叶凡帮着邢贞把没说出来的话说了,“放心吧,邢大人,我知道分寸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话音未落,叶凡赶紧捂住嘴,哎呀,差点说漏嘴了,希望亭外的人都没听见!
在离开洛阳之前,叶凡向曹操答应的好好的。
邢贞也秘密的接受了曹操的皇命,让他以正使的身份节制叶凡。
刚离开洛阳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邢贞也渐渐放松下来。
大部队刚离开司隶的管辖范围,叶凡就开始不羁放纵爱自由了,但也只是脱离队伍半个时辰,打些野兔雉鸡什么的,总体上还是在邢贞的承受范围之内。
可是今天这个场面,是邢贞万万没有想到的。
几次三番他都想站出来阻止叶凡,但都被叶凡的眼神怼了回去。
正副使的身份仿佛掉了个个,然而叶凡越说越起劲,邢贞反而不担心了,他见叶凡丝毫不惧江东君臣的样子,觉得应该是奉了曹操的密旨才敢这样做。
仔细一想,人家是皇帝的侄儿,肯定比自己要亲,这种事自然要交给心腹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