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庆东和许木对视一眼,也意识到了什么,一齐将视线落向林玉娴。
林玉娴被三个大男人盯着,心中有些发毛:“你、你们干嘛?”
杜河笑着道:“没事,就是需要麻烦‘战友’你请你哥来一趟。”
“我哥?”
林玉娴指了指自己,讶然道:“我哥他……”
她琼鼻微皱:“他自私冷血,你叫他过来,说不定他就改变主意,让人来抓你了。”
杜河笑笑,摆摆手道:“放心,不会的。”
闻言,林玉娴黛眉微微一蹙,思索了半晌,才最后确认道:“那、那我叫了啊?”
杜河点点头。
林玉娴于是来到电话机前,给林国器的办公室拨去了电话。
杜河和许木、方庆东二人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喝着茶,等待着结果。
不多时,林玉娴放下电话,走到了沙发边上,俏脸上带着笑意:“我哥他答应见你了,晚上七点,他准时到家。”
“多谢了。”
杜河朝着林玉娴做了个敬礼的姿势,表达‘战友’的感激之情。
林玉娴喜滋滋地坐在了一边。
杜河又将视线转向方庆东和许木:“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很快就能知道刘县和钱温纶、贺春秋等人背后的跟脚。”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零四分。
“离吃下午饭还早,我就不留你们了。”
杜河说着,从包里掏出两台BP机,递给二人:“拿着,方便我们联络。”
这BP机,是他中午在接方庆东之前顺手买的,绝对的正品行货,他也有一台。
柱子被抓的事情告诉他,及时联系十分重要,这年头没有手机,大哥大的泛用性、性价比又太差,就只能用这BP机对付着了。
这东西,可以通过打电话给传呼台,接收简短的讯息,让持有者及时收到某些重要讯息,或者给传呼者回电话。
等到方庆东和许木接过BP机,杜河又道:“走之前分配一下任务,我负责深挖这件事的背后线索。”
“庆东,既然警方说你没事,那你就继续照看着中泰商贸,小心不要被钱温纶给设计就行。”
“小许,你还是暗中看着你的老东家杨文斌,找出他们的行踪,盯着他们!”
方庆东和许木齐刷刷站起来,点头道:“知道了,杜先生。”
二人朝着杜河与林玉娴打了招呼,就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一只脚踏出门的时候,方庆东蓦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杜先生,你说贺春秋三人是刘县通过纸条传递给你的,既然他们是刘县的敌人,刘县为什么要把他们介绍给你?”
杜河也有些疑惑,摇摇头:“我也没弄清楚这一点,只能看在资料时做推断了。”
待到方庆东点头走出别墅门,杜河坐在沙发上,开始沉思起来。
方庆东刚才那个问题直指核心,杜河自己的确还没有想好。
而且,他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疑惑,刘宽就算在这件事上束手束脚不敢动,一些不着痕迹的提醒提示也是可以的吧?
可刘宽完全没有这么做。
杜河摩挲着裤缝,思绪翩跹。
看来,这一场危机,可能的确让刘宽缩成了鹌鹑,但也极有可能又成为了刘宽考验自己的一次事件。
刘宽可能真的躲在暗处,看自己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危机,让事情重入正轨。
毕竟和他这种官面上的人合作,自己经常会遇到各种类似的麻烦,要是不能解决,可能在刘宽看来,自己就不是一个能长期合作的伙伴了。
而且仔细想想,刘宽这么龟缩起来暗中观察,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自己应对危机失败了,他刘宽没有任何损失,大不了换个人盘活中泰县经济。
自己应对危机成功了,刘宽得到了一枚强有力的棋子,而且手指头都没动,就能让贺春秋、钱温纶,甚至他们背后的人栽个大跟斗。
横竖都是赚。
想到了这里,杜河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妈的,还没建立起自己的资本就是这么可怜,刘宽、林国器、贺春秋,是个人都能把自己当棋子、当筹码,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就算自己这枚棋子表现再好,很多时候也得受制于捏着棋子的大手。
一定要尽快从棋子变成下棋人!
杜河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取出一根烟,正准备熟练地点上,看到边上的林玉娴,动作一顿,问道:“可以吸烟吗?”
“没事,你就当和自己家一样。”
林玉娴眯着眼热络地笑着,而后取出一本书,坐在不远处看了起来。
杜河打眼一扫,还是之前在车上看的那本卡夫卡的《变形记》。
这本书杜河大学的时候读过,还参演过社团的话剧,饰演主角。
书中讲述了一个人一心为家庭的男人在变成甲虫之后,被觉得他没用的全家人抛弃,扫地出门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在被赶出家门后,死的时候都担心着家人的生活。
全篇充斥着浓浓的讽刺色彩,算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
林玉娴注意到了杜河的目光,举了举书:“你看过?”
杜河吸了口烟,笑道:“读过一遍,你这本应该是布拉格出版社的第一版英文版,收藏价值也不低。”
林玉娴抚着书皮,笑着道:“这是我哥送我的,他比我大十一岁,十分喜欢这个故事,从小就讲给我听,我现在刚好有时间了,就想着看看原书,找找小时候的感觉。”
闻言,杜河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
两天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林玉娴今年十九岁,是彭州大学大一的学生,正在放暑假。
林国器比林玉娴足足大十一岁,也就是三十岁。
林国器喜欢这本《变形记》。
再想想林家林母早亡,林父很有可能公司经营出现了问题,林玉娴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林国器的心理压力应该很大。
这本《变形记》,说不定就是他对自己内心世界的真实认知,他觉得自己早晚也会变成为了家庭变形的甲虫。
“呼……”
杜河长舒一口气,烟雾夹杂着胸腔中的气缓缓排出。
有林玉娴不经意间提供的这个细节,他对林国器的了解又加深了几分,晚上七点会面后说服林国器帮忙的可能性,也增加了好几成。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
“我哥回来了。”
林玉娴站起来,就要去开门。
“等等!”
杜河拦住了她,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五点十一分。
离约定的七点还早。
而且……
“你哥没你家的钥匙?他昨天不是直接开门进来的?”
杜河朝着林玉娴问道。
闻言,林玉娴脸色微变:“不是我哥,那是谁?不会是我哥暗地里给市局通风报信,他们上门抓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