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别走！]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正在说着梦话。
一天前，他因交通事故被送进了医院。轻微的脑震荡，让他一直昏睡到了现在。
听到他说话了，一个女人忙走到床边查看情况。
男人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
[宁宁！别走！求求你别走！]
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由关心转为了愤怒，随即变成了绝望。
这时，男人惊醒了过来。
[宁宁！是你啊……辛蕊。我……我刚才做梦了。]
[看见是我失望了是吗？]
[我……]
[摩尔！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着她？？]
男人沉默不语。
女人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骗我一句都不愿意吗？]
[辛蕊，我知道……我亏欠你和你父亲的太多了……我……我会想办法弥补……]
[弥补个屁！事到如今，你还怎么弥补？下周就要启动收购流程了，我爸他已经急的住了院。]
[董事长他……]
摩尔愧疚的低下了头。
[都怪我！]
[是啊，都怪你着了她的道。就是因为她，万马矿业才走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到现在了……你居然还想着她！]
[不！不是的！宁宁她……]
女人猛地揪住了男人的衣领，歇斯底里的吼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愿意接受现实吗?能接触到公司的核心机密，还能勾结林伟思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还有谁？？你说啊！！]
男人无言以对，默默低下了头。
[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女人大哭着，掩面而去。
[辛蕊！！]
男人想要起身去追，却摔倒在了床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仍躺在床边上，只不过周围的环境全变了。
[我刚刚……是在做梦？]
站在床边的护士见他醒了过来立刻喊道：[警官，他醒了！]
很快，两名警察走进了病房。
[赵严磊，我们有些事要问你！]
140
我做作为证人，跟随着警队一起回到了卜家屯所属的砖厂县公安局。
在问询室里，两名警察开始了对我的询问。
[你叫邢晓声？]
[对。]
[你是为什么到卜家屯来？]
[我……]
就在我犹豫该怎么回答时，讯问室的门开了。
肖毅走了进来：[小飞，这个我来吧。]
[啊？]
[啊什么啊，你们俩现在去一趟卜家屯派出所，把证物交接一下。]
[好，肖队，那这儿就交给你了。]
[嗯，去吧。]
两名警察离开后，屋里只剩下了我和肖毅。
[好久不见啊，邢晓声！有四年了吧]
[是啊，上一次……还是在孙警官的追悼会上。]
肖毅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是啊，师父都死了四年了……]
屋里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重了起来。
[那个……肖警官，你是调来川京了么？]
[没有，我还在西河。这不是百赛科中心在举行国际嘉年华吗。市局从周边地区调了大量的警力来支援。唉，结果还是出了意外。诶？你不是也在百赛科中心吗？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找赵严磊的。]
[赵严磊？是当年许宁宁的同学吧？]
[对，您……还记得许宁宁呢。]
肖毅的眉头再次跳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跟师父有关的事……我怎么会忘呢！]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对了，你和赵严磊怎么又联系上了呢？他……当年不是从你身边抢走了许宁宁吗？]
[那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但……都已经过去了。总之，现在我和他的立场是一致的。]
[什么立场？]
[我们在追查胡波。而程剑很可能知道一些关于胡波的重要线索，所以赵严磊才约他来这里见面的。]
[你们之前就认识程剑吗？]
[不认识，赵严磊也是前不久才联系到他的。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胡波是你的高中同学吧，你们为什么要查他？]
[因为……他冒充其它人的身份做了很多违法的事。]
[那程剑和胡波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曾经顶替过胡波的身份。]
[什么？]
肖毅似乎想到了什么：[邢晓声！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好吧……肖警官，你知道前不久在哈斯兰幻想发生的事情么？]
[我看过报道，光速镜像的CEO龚崇明在摩天轮事故中丧生了。因为他的名字和你当年被牵扯的那个案子的受害人一样，所以我印象很深。]
[不是重名，而是冒充！四年前死的那个才是真的龚崇明，而在摩天轮上的那个龚崇明其实是胡波，而且他没死。]
[啊？什么意思？]
我把之前我们在哈斯兰经历过的所有事，以及目前掌握到的有关胡波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肖毅。
他听后，双手交叉撑在桌子上，思索了许久。
[还真是他啊……]
[肖警官，你也怀疑过他？]
肖毅点点头：[是的，我当时就觉得他有问题，而且观察了他好长时间。但后来发生过一件事，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我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什么事？]
[那会儿，你应该已经离开西河市了……]
141
自从孙重去世后，肖毅的脸上就没有再露出过笑容。
他的心里原本就有一根刺。而孙重得的死，让这根刺扎得更深了。
他心里的这根刺，便是孙重当年的“猥亵幼女”事件。
肖毅绝不相信自己的师父会做出这样的事，但事发后，孙重不作任何辩解的态度却更让他无法理解，
如今，他心中完美的师父，带着污点永远离开了，他身上的污点也再就也没有被洗刷的机会了。
而杀害他的凶手，却依然逍遥法外……
肖毅几乎每天都失眠。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反复研究案情。
通过对柳屹行为逻辑的分析，肖毅认为柳屹的背后一定有人在诱导他。如果能找到这个人，案件的真相便能浮出水面了。
[这个人会是那个至今失踪的蔡老板吗？如果是他的话，他没必要救邢晓声啊！应该不是……]
此外，还有两个人让肖毅很在意。
第一个便是赵严磊。
柳屹的哥哥柳青林就死在他父亲名下的酒店内，他也曾与柳屹私下进行过接触。并且柳屹上山的那晚上，赵严磊也“碰巧”出现在了那里。
这些都让赵严磊显得很可疑。可是，并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证明他参与了犯罪。如今他已身在国外，再想调查就更困难了。
而让肖毅在意的第二个人便是胡波。
虽然表面上他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和邢晓声，赵严磊，以及许宁宁都当过同学，而且还和蔡锦州相识。
这就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而最让肖毅在意的，就是胡波接受询问时，那从容不迫的态度。
不过，同样是因为证据不足，肖毅没有权力对胡波展开进一步的调查。他只能以个人的身份，在暗中监视着胡波的一举一动。
但未发现胡波露出任何马脚。
出乎肖毅意料的是，就在他开始监视胡波的一周后。胡波竟然主动来到了警局报案。
胡波声称在过去的两天里，曾多次发现有可疑人物在跟踪他，希望警方能保护他的安全。
肖毅亲自暗中跟了他几天，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肖毅不明白，胡波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是为了扰乱视线而放的烟雾弹吗？
一周后，肖毅放弃了无谓的跟踪行动。可万没想到，隔天就出事了。
那是个周六，胡波和几名网上认识的“驴友”一起去爬山野营。结果在山中遭遇了危险。
据胡波说，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已经睡着后，他被帐篷外的异响惊醒了。起初他以为是山里的野生动物发出的声响，并没有在意。可那声音一直持续不断，他这才起身出去查看。
刚一出帐篷，他就看到有个人影正在围着他们的帐篷泼洒着不明液体。
胡波问了一句“你干嘛呢？”。那人先是一惊，随即立刻朝胡波冲了过来。
胡波被那人手中的钝器击中头部，失去了知觉。
胡波的两位“驴友”也证实了他的说法。当时他们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出去查看，结果也被犯人打伤在地。
三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后，那人点火引燃了地面上的液体，之后离开了现场。
所幸那两个驴友求生意志顽强，他们挣扎着爬了起来，用桶装水浸湿了毯子，裹住身体，总算是带着胡波逃离了火场。但是逃脱过程中三人均被烧伤，其中胡波的伤情最重。面部，背部均有不同程度的烧伤。
他们三人中只有胡波看清了犯人的样貌。根据他的描述，犯人的样貌和被通缉的柳屹十分相似。
……
讲到这里，肖毅长叹了一口气：[当时我认为胡波和你一样，都是被柳屹追杀的目标。所以诱导柳屹的人肯定不是他。也就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可是，在山上袭击他们的人绝对不是柳屹。而且当时那个纵火的人如果真的想杀他，为什么在放火前不直接动手呢？]
[嗯……现在看来，这肯定是他自己安排的苦肉计。]
[可他特意安排这么一出，只是为了打消你对他的怀疑吗……等一下！肖警官！胡波面部的烧伤严重吗？]
[挺严重的，面部还做了修复手术，听说还植了皮呢。]
[植皮手术？那……手术之后脸上肯定是要缠上绷带的吧？]
[应该是吧……哦！你是说……这才是他的目的？]
[对！也许他就是利用这个契机，让程剑替换了他！他大概是事先让程剑做了整容手术。手术后，程剑的脸上肯定也缠着纱布。他们身形相仿，脸上又都缠着纱布！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换身份了。]
[嗯，有可能，我得再去查查当时为胡波做手术的那家医院！]
这时，一名警察进来，在肖毅耳边耳语了几句。
他走后，肖毅对我说道：[赵严磊已经醒了。]
[他没事吧？]
[嗯，现场的同志说，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可以接受审讯了。]
[审讯？]
[是的，目前赵严磊是杀害程剑的唯一嫌疑人。走吧，我们去趟医院！]
142
肖毅开车带着我一起前往了赵严磊所在的砖厂县医院。
在路上，肖毅把上午案发现场的大致情况告诉了我。
现场的第一目击者是民宿的老板娘。
据老板娘说，程剑是昨天晚上独自入住的。在赵严磊来找他之前，程剑并未接待过其他访客。
今天上午，老板娘一直都待在民宿的前台接待处。
程剑在九点半左右，曾来前台找过她一次，说是屋里的卫生纸用完了。五分钟后，老板娘进屋给他送了卫生纸，当时屋里只有程剑一个人。
大约十分钟后，赵严磊到达民宿，进入了程剑的房间。自那之后，两人都未离开过房间。
10点半左右，老板娘听到程剑屋中有异响，便去敲门。见无人应答，就试着推了下门，想不到一下就推开了。
老板娘发现屋中倒着两个人。一个是昏迷的赵严磊，另一个便是已经断了气的程剑，她立刻报了警。
经鉴定，程剑的死因为中毒，桌上的杯子中检测出了对应的有毒物质。现场也并没发现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所以，目前赵严磊是杀害程剑的唯一嫌疑人。
但是，由于案发房间的窗户并未封死，所以现场并非密室状态。不能排除曾有人通过窗户进出过房间的可能性。
而赵严磊的昏迷则是因被钝器重击后脑所致，造成了轻微脑震荡。击打他头部的东西应该就是房间里的金属制烟灰缸。
我们来到病房时，两名警员正在审讯赵严磊。
见到肖毅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看来他们对肖毅很是尊重。
[肖队，人刚醒。既然您过来了，那就您来头一审吧。诶？他是……]
说话的警员看向了我。
[哦，他是关联证人。]
[哦，我们去门口守着，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们。]
[好！]
两名警察离开后，我和肖毅一起来到了赵严磊的床边。
[你好，赵严磊，还记得我吗？]
赵严磊地摇了摇头。
[也难怪，过去那么多年了。我给你提个醒，当年调查柳屹的案子时，我找你问过话。]
[哦……我记起来了，您是肖警官。]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行，记性不错。]
[肖警官，程剑……不是我杀的。]
[嗯，我相信你。不过你要把当时的情况全都告诉我，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好……我和程剑约的是10点碰面，我来的时候还不到十点。我敲了门，他把我让进了屋。然后就倒了杯水递给我。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肖毅问道：[哪里不对劲？]
[他一直盯着我手里的水杯，有点太过专注了……我这人对危险比较敏感，当时就怀疑那杯水可能有问题，我就放下了水杯。果然，他立刻就慌了，问我问什么不喝水。这下我就更加确定那水有问题了。我就直接问他是不是在水里下了什么药，他就更慌了。然后，我问他为什么要害我。想不到他直接朝我扑了过来。我在和他扭打的途中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就已经在医院了。]
肖毅点点头。
[所以……原本是死者企图毒杀你。]
[是的。]
[嗯，我知道了……当时的房间里除了你们之外，有可能有第三者存在么？]
[我刚进门没多久就被他袭击了，没顾上仔细看屋里的环境。]
[所以……如果你不是凶手，那就是说……在你打被打晕后，有另一个人从窗户进入了屋内，阻止了程剑杀你。然后，他把有毒的水灌到了程剑的嘴里，还没在程剑身上留下任何外伤……嗯……难度不小啊。]
我插言道：[肖警官，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相信赵严磊，他没有理由杀害程剑啊。]
肖毅压了压手：[你先别急，我也没说不信他啊！案子总归要一点点的查嘛。我们可以先分析一下，真凶救下赵严磊，并且杀害程剑的动机是什么呢？]
赵严磊道：[肯定是胡波干的，他想杀程剑灭口。]
肖毅点点头：[嗯……想杀程剑灭口……那他何必要特意救下你呢？程剑和你一起死了，对他不是更好么？而且我已经调查过胡波在那个时间段的行踪了。今天早上八点钟，他就跟随“文慧一心”的团队一起去出席了在富豪大酒店举行的一个慈善活动，现场还有媒体在直播，有非常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那就是他派来的人，反正……]
[好！就算是胡波派了个人来杀程剑灭口。可在那之前，程剑又为什么要杀你呢？]
[我……不知道……]
[好吧。我大致有数了，如果现场真的有第三者存在的话，我们一定能在现场和周边找到痕迹的。等抓到了这个人，很多问题自然就有答案了。不过，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你仍然是嫌疑人，理解一下吧。]
[我明白。]
现在的肖毅，不管是问话的方式，还是神态，都像极了四年前在医院里盘问我的孙重。
[那就先这样，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再来找你的。]
走出病房后，我对肖毅说道：[肖警官，您相信他吗？]
[我只信证据，我建议你也别那么相信他。]
[我……]
这时，清清给我发来了一条消息。
[六子哥，公司派了专车送我回羽城，你完事后就直接回羽城找我吧。]
嗯？公司派了车？
我正要回信息询问清清具体情况，肖毅对我说道：[邢晓声，能再耽误你点时间吗？]
[好，您说……]
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猝不及防撞上了肖毅的视线。
那一瞬间，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的眼神冰冷，且带着杀气。
[到我车上说吧，挺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