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凉亭里和几位妃子闲聊的张妃，看见花丛中掩映的那道身影，立刻朝周围的姐妹“嘘”了声。
“那萱妃来了。”
“萱妃？”众人惊叫一声，全都齐刷刷的转头望向那缓缓走来的人。
萱妃并没像她们一样，穿着色彩鲜艳的宫装，而是一身黑衣，做江湖打扮，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严肃许多，吓得那些妃子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妄言。
佟凌萱微微一笑：“张妃姐姐，你也在这呢？”
张妃赶紧站起来，拉着她坐下，心中暗自奇怪。
以前这萱妃最是安静，但凡有聊天的她都不会主动来凑热闹，今日不知怎么了，竟是笑眯眯的来找她们聊天。
亭子里过分安静，原本叽叽喳喳的妃子们，全都垂着脑袋，偷偷的用眼角瞅着那道黑影，谁也没再说话。
佟凌萱轻笑一声，打破平静：“在外面溜了一圈，再次入宫，深感亲切，你们觉得呢？”
无人应答，还是张妃回过神来接话了：“许久未见妹妹，也不知妹妹最近去了哪里？”
由张妃扯开由头，所有的嫔妃忍不住竖起耳朵，满眼好奇。
佟凌萱掩唇一笑，眼底冷芒闪过，她抬起眼皮，望着张妃和善的一张脸，启唇答道：“若是姐姐想知道，不如去问当今的皇上？”
“呃……”答案出乎意料，让张妃一愣，她尴尬的垂下脑袋。
心叹：这萱妃还真会回答，在座的姐妹，谁敢去问皇上呢？
环视一圈，佟凌萱伸出胳膊，被沁儿扶着站起来，朝众人一笑：“妹妹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若是姐妹们有空，别忘了来霁月殿喝杯香茶。本宫虽不受宠，但茶水还是有的。”
张妃起身相送，招呼着佟凌萱离开。
待人走远，众人长吁一口气儿，张妃叹息道：“这萱妃变化真大啊！她究竟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的性子变得冷冷清清。”
众人没说话，虽然满心满眼的好奇，但终究不敢问出口，关于萱妃的言论，也因为萱妃的到来，戛然而止。
身后传来笑声，佟凌萱偏头，瞥了眼：“笑什么？”
“娘娘，您没看见那些嫔妃的模样，简直要吓坏了！”沁儿得意洋洋的说道。
这比起以前的娘娘来，果然现在的娘娘厉害多了。
“以前我太脓包了，任人欺负，不过现在我回来了，她们若想暗地里朝我使绊子，就要掂量掂量了。”佟凌萱勾唇一笑，抬步竟是往永寿宫的方向而去。
“娘娘，您去做什么？”沁儿愣住，见前面的人越走越远，赶紧抬脚跟上去。
走到永寿宫宫门前，迎面走来一个小宫女，佟凌萱问：“太后呢？”
小宫女望着面前的黑衣女子，面露狐疑，并没有作答。
后面的沁儿上前一步说道：“睁大你的狗眼，萱妃娘娘在此，还不快快行礼？”
小宫女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奴婢见过萱妃娘娘。”
萱妃娘娘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永寿宫？
小宫女满脸惊恐，跪趴在地上，迟迟不敢抬头。
“回答本宫刚才的问题。”佟凌萱冷声催问。
“太后去了宣平殿。”
待小宫女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眼前早就没了萱妃的身影。
“娘娘，我们去宣平殿做什么？”那个地方，一般嫔妃都进不去的。
沁儿面露担心，怕萱妃冲撞了当今太后，会受到责罚。
佟凌萱哼唧一声：“沁儿，你觉得现在的太后对皇上还有威胁力吗？”
“这个……自然没有了。”纳兰家已经倒了，但对于纳兰太后袖手旁观，未插手纳兰德造反一事，委实让她惊奇。
宣平殿外有重兵把守，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
佟凌萱拉着沁儿，矮身躲在宫墙后，随后二人提力，飞身落在宣平殿的屋檐上，踮起脚尖，轻轻的在上面走动着。
沁儿有些害怕，她虽然是皇家影卫，隐藏自己的身形自然不在话下。
但陪着自己的主子一起犯错误，而不加提点，这就是做奴婢的不对了。
沁儿才要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却见主子蹲下来，揭开一粒瓦片，朝她“嘘”了声。
二人头对着伸着脖子朝下望去，只见纳兰太后手捧长香，在给仁孝帝上香。
一旁站着苏嬷嬷。
“皇上，臣妾来给您上香了……”纳兰明慧幽幽一叹，满目沧桑。
保养的极好的手掌轻轻抚落在上面，就像情人间的抚摸。
手指摸着上面的金漆大字，她只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你去了两年，我就那么浑浑噩噩的活了两年，着实觉得心累……但我答应过你，一定要活下去，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平安健康的活下去……”
眼泪顺着鱼尾纹流下来，苏嬷嬷递过来帕子，纳兰明慧擦了擦眼角，因为太过激动，纤瘦的身体都在颤抖。
“我终于把大权交到你的儿子手中，实现了对你的承诺。皇上，你的天下，我替你守着，你想要的大玥繁华我替你看着……”
“我说过，要为你活下去，但你可想过，这孤守天下的滋味？”
“我知道裴光霁没有杀我，是因为之前对你的承诺，缠绵病榻之际，你逼他发誓，让他一辈子都敬我为母，不得忤逆，他也算是做到了……”
“纳兰德造反，整个纳兰家都得诛九族，但我和丽儿活了下来，也算对得起纳兰家了……”
纳兰太后因为体力不支，整个人扶着香案坐在蒲团上，她满面清冷，整个人仿似一下子老了十岁。
大抵纳兰家族落得如此地步，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但造反弑主一事，任凭她是当朝太后，都无法力挽狂澜，堵住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况且，裴光霁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当初选他为子的决定，是对的。
不管她以前的教育手法如何，但她终于为大玥挑选了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皇上，你可满意？”纳兰明慧苍凉一笑，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但她却笑得欣慰。
过了半晌，她又垂下脑袋，絮絮叨叨的说道：“我知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直到临死，依然是含恨而终。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她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