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激昂的,带着无尽杀意的冲锋号,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平安县城的夜幕之上!
那个由耿忠亲手缔造的,巨大到足以被载入战争史册的城墙豁口,此刻就如同一头远古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它吞噬着月光,吞噬着硝烟,也吞噬着那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入的,独立团的战士们!
“杀——!!!”
张大彪一马当先!
他那魁梧的身躯,第一个冲破了烟尘与烈火交织的帷幕,像一柄烧红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平安县城的心脏!
他手中的那柄特制淬火马刀,在跳动的火光下,反射出森然的、令人胆寒的血色光芒!
那是耿科长亲手为他锻造的宝贝!
今天,他就要用这把刀,给秀芹嫂子,给所有死在鬼子手里的弟兄们,讨一个公道!
在他的身后,是早已按捺不住,双眼通红的一营战士!
他们像一群被彻底激怒的公牛,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紧随着张大彪的脚步,咆哮着涌入了那片代表着死亡与荣耀的城区!
豁口附近的景象,如同地狱。
残存的日军士兵,一个个都像是被抽掉了魂魄的木偶。
他们有的呆呆地站着,满脸黑灰,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
有的则跪在地上,抱着脑袋,精神已经在那场超越了时代认知的恐怖爆炸中,彻底崩溃。
他们根本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噗嗤!
张大彪的马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从一个日军军曹的脖颈处划过。
一颗大好的人头,带着一腔滚烫的血柱,冲天而起!
那名军曹脸上的惊愕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变化。
张大彪看都没看那具正在喷血的无头尸体,脚下不停,如同虎入羊群,左劈右砍!
锋利的刀锋,撕开空气,撕开骨骼,撕开血肉!
挡在他面前的几个鬼子,几乎是在一个照面间,就被他砍瓜切菜般地斩于马下!
势不可挡!
一营的战士们,紧随其后。
他们手中的三八大盖,枪口上那雪亮的刺刀,组成了一片移动的、死亡的森林!
“为了嫂子!”
“杀光这帮狗娘养的!”
冲锋的洪流,瞬间就将那些呆若木鸡的日军残兵彻底淹没。
没有枪声,只有刺刀入肉的闷响,和生命被终结时的短促悲鸣。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杀!
随着一营成功在城内站稳脚跟,后续的部队,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从巨大的豁口处涌入。
二营,三营,新兵连……
各部队的指挥官,嘶吼着下达着战前的既定命令。
“二营!向左翼穿插!目标,鬼子的军火库!”
“三营!跟我来!沿主路向县政府大楼突进!”
“通讯兵!给团长报告!我们进来了!”
涌入城内的部队,并没有在主干道上堆积。
他们像一把被猛然张开的巨型剪刀,以豁口为轴心,迅速向着两侧错综复杂的街道和建筑群,狠狠地剪了过去!
战斗,从一个点,瞬间扩散成了一个面。
平安县城,这座在晋西北盘踞多年的坚固堡垒,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一个血肉磨坊!
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士兵的喊杀声、军官的嘶吼声,在县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中,此起彼伏。
一队独立团的战士,刚刚冲进一条巷子,就和一队前来增援的日军巡逻队迎头撞上。
双方甚至来不及举枪,就用最原始的方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刺刀与刺刀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枪托与头骨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一个年轻的战士被鬼子的刺刀捅穿了腹部,他却死死抱住对方,用尽最后的力气,拉响了腰间的手榴弹!
轰!
火光和血肉,将狭窄的巷子瞬间填满。
另一边,一栋二层的小楼里,几个日军狙击手正依托窗户,向着街道上冲锋的八路军疯狂射击。
一个独立团的老兵,抱着一捆集束手榴弹,从侧面的墙角猛地冲出,在被数发子弹击中的瞬间,将那捆致命的“大礼包”,奋力扔进了二楼的窗户。
下一秒,整栋小楼的二层,被炸得轰然坍塌。
混乱,血腥,无序。
这就是巷战!
每一寸土地,每一栋房屋,都需要用鲜血和生命去反复争夺!
在所有的进攻部队中,张大彪和他的一营,无疑是突进速度最快的一支。
他们就像一柄最锋利的尖刀,沿着县城的主干道,一路向着鬼子的指挥部,疯狂地突刺!
沿途的抵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胜利的喜悦,和复仇的快感,让一营的战士们士气高涨到了顶点!
张大彪一马当先,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他甚至觉得,只要这么一路冲下去,用不了半个小时,他就能把自己的大刀,架在山本一木那老鬼子的脖子上!
然而,就在他冲过一个十字路口时。
一股极度危险的、宛如被毒蛇盯上的感觉,猛地从他心底窜起!
“卧倒!!!”
张大彪凭借着老兵的直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可是,晚了。
哒哒哒哒哒——!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电锯切割木头般的嘶吼声,猛地从前方的一座街垒后方响起!
是九二式重机枪!
那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枪声,是所有步兵的噩梦!
一条由7.7毫米口径子弹组成的,灼热的、致命的火鞭,朝着街道上冲锋的战士们,狠狠地抽了过来!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战士,就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成片成片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鲜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青石板路。
这还没完!
几乎在同一时间,街垒两侧的阁楼上,也同时探出了好几挺歪把子机枪的枪口!
哒哒哒!哒哒哒!
数道交叉的火舌,从不同的角度,泼洒而来,瞬间编织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死亡之网!
子弹,如同狂风暴雨!
它们呼啸着,尖叫着,打在地上,溅起一串串致命的火星。
打在墙上,带起一片片纷飞的砖石碎屑。
一营的攻势,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高墙,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隐蔽!快隐蔽!”
张大彪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处断墙后面,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起的灼热气流,燎得他头皮生疼。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的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却连头都抬不起来。
“机枪!把鬼子的机枪给我干掉!”
他红着眼睛嘶吼着。
一营的机枪手试图架起机枪还击,可刚一露头,就被对面精准的火力瞬间打成了筛子。
“冲!给老子冲过去!”
张大彪不信邪,他组织着战士们,试图从街道两侧的店铺冲过去。
可鬼子显然早有准备,那些店铺的门口,全都被桌椅和杂物堵死,变成了致命的陷阱。
几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
街道上,躺满了自己弟兄的尸体,伤亡,在急剧增加!
张大彪的眼睛,彻底红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暴怒、憋屈和心痛的血红色!
这就是巷战!
这才是巷战的本来面目!
它不是摧枯拉朽的冲锋,不是一往无前的碾压。
它是一个血肉磨坊!
它用最残酷的方式,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研磨成冰冷的尸体!
日军的顽抗意志和精良的战术素养,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用一道看似简陋的防线,死死地扼住了独立团进攻的咽喉!
战斗,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张大彪明白,这么靠人命硬填,就算把一营全都填进去,也未必能冲破这道该死的防线!
必须想办法!
必须用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把眼前这个乌龟壳,给硬生生砸开!
他的脑海里,猛地闪过出发前,耿科长塞给他的那些黑乎乎的“宝贝疙瘩”。
“彪哥,这玩意儿劲儿大,省着点用,专门用来啃硬骨头!”
硬骨头?
张大彪看了一眼对面那吐着火舌的街垒,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狠厉。
他猛地一咬牙,对着身后同样被压制得抬不起头的投弹手,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二狗子!把耿科长发下来的那些宝贝疙瘩,给老子拿出来!”
“老子要炸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