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声音极其古怪,低沉而诡异。
它不像是人发出来的,也不像是任何一种武器的声音。
它更像是一大群看不见的飞虫,突然在每个人的耳边,同时振动起了翅膀,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频率,钻入脑髓。
这个突如其来的未知变数,让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漏跳了一拍!
楚云飞的副官那只刚刚摸到枪柄的手,瞬间僵住。
那些原本已经将手指搭在扳机上的晋绥军士兵,脸上也露出了茫然和警惕的神色。
这是什么声音?
从哪里来的?
然而,还没等他们想明白这个问题。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无法理解的剧变,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那“嗡嗡”声,在出现的第二秒,频率陡然拔高,瞬间突破了人耳能够捕捉的极限!
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无形、无声,却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怖风暴!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晋绥军士兵,脸上的茫然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
他的大脑,就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万钧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呃!”
一声短促到极致的闷哼,从他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紧接着,他双眼猛地向上翻白,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整个人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如同被推倒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啊!”
“我的头!我的头要炸了!”
“听不见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二秒,剧痛降临。
第三秒,是天旋地转的剧烈眩晕!
宴会厅里那明亮的灯火,在那些士兵的眼中,瞬间化作了无数扭曲、旋转的光斑。
脚下坚实的地面,变得像风浪中的甲板一样疯狂摇晃,根本无法站稳。
第四秒,尖锐到无法忍受的耳鸣,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他们的耳膜!
外界的一切声音,李云龙的笑声,同伴的惨叫声,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屏蔽。
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种足以把人逼疯的,高频的“吱——”鸣!
“砰!”
“哐当!”
“噗通!”
武器落地的声音,身体砸在地上的声音,乱成了一锅粥。
刚才还气势汹汹,将李云龙等人团团围住的精锐士兵,此刻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片一片地倒了下去!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就痛苦地捂着头,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地抽搐,口鼻中渗出鲜血。
那副场景,比任何枪林弹雨都更加诡异,更加恐怖!
没有一声枪响。
没有一次爆炸。
甚至看不到任何攻击的来源!
这些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就在这无声无息之间,被剥夺了所有的抵抗能力,变成了一群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待宰羔羊!
楚云飞的瞳孔,已经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作为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他的意志力远超常人。
那无形的重锤砸在他大脑上的时候,他凭借着强大的毅力,硬是没有立刻倒下。
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剧痛和眩晕如同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只觉得整个宴会厅都在围着他疯狂旋转,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咙。
“你……”
他想开口呵斥,想问李云龙这到底是什么妖法。
可一张嘴,耳朵里那尖锐的鸣响,让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分毫!
他踉跄着,伸出手,死死扶住身旁的八仙桌,这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冷汗,如同溪流一般,从他的额角滚滚滑落,瞬间浸湿了笔挺的军服领口。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为缺氧而微微发紫,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想拔枪。
可那只平日里能轻易举起勃朗宁手枪的手,此刻却重如千斤,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在地上痛苦地扭曲、翻滚。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本该是他阶下囚的男人,安然无恙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在这片无声的混乱里,只有三拨人还站着。
李云龙。
魏和尚和他身后的警卫排。
以及,楚云飞。
那个唯一一个,靠着非人意志力,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的晋绥军军官。
李云龙脸上的疯狂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掌控者的平静,一种近乎于冷漠的平静。
他,魏和尚,还有警卫排的战士们,之所以安然无恙,原因很简单。
在出发前,耿忠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耳塞。
那是用棉花、黄蜡,混合了一种耿忠从草木灰里提炼出来的,具有极强吸音效果的特殊粉末,精心搓揉而成的土制【声波防护耳塞】。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把这玩意儿拿出来。”
这是耿忠的原话。
现在,李云龙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看着满地打滚的358团精锐,看着那个脸色惨白如鬼,死死扶着桌子才没有倒下的楚云飞。
他缓缓地,慢条斯理地,伸出手。
将那只一直握着手雷总引信拉环的手,松开了。
然后,他开始一颗一颗地,将身上那些足以将这里夷为平地的手雷,解了下来。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就像是在解开一件穿了许久,有些碍事的旧衣服。
一颗。
两颗。
三颗。
墨绿色的手雷,被他轻轻地,整齐地,码放在了那张杯盘狼藉的八仙桌上。
整个过程,无人能够阻止。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
那些曾经用枪口指着他的士兵,此刻连抬眼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当最后一颗手雷被放在桌上时,李云龙直起身子。
他没有去看那些在地上抽搐的士兵,也没有去理会那些散落一地的汤姆逊冲锋枪。
他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到了几乎无法站立的楚云飞面前。
两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李云龙没有嘲讽,也没有奚落。
他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被扯得歪七扭八的军装,将衣襟重新拉好。
然后,他俯下身。
凑到了楚云飞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近乎于耳语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