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了?”
警卫队长急切的提醒像一根针,刺醒了正沉浸在刻骨仇恨中的山本一木。
他低下头,这才感觉到右臂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他这才发现,自己那身雪白伪装服的袖子,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不知是何时被哪一颗该死的流弹击中了。
疼痛让他恢复了一丝作为指挥官的理智。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不断流出的鲜血。
又抬起头,看了看身边那些缺胳膊断腿的残兵败将。
他们个个如同惊弓之鸟,仅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他知道,警卫队长说的是对的。
大势已去。
今晚的“斩首行动”,已经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自取其辱的笑话。
再不走。
他们这群帝国的骄子,就真的要全军覆没,交代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该死山沟里了。
复仇,需要活着。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那是他这辈子都从未想过,会从自己口中说出的、充满了无尽耻辱的字眼。
“……撤退!”
命令下达。
幸存的那十几个特工队员如蒙大赦!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帝国的荣耀,什么武士的尊严。
他们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最原始的念头——
活下去!
“烟雾弹!掩护!”
警卫队长嘶吼着下达指令。
“噗!噗!噗!”
十几颗德制M39卵形烟雾弹,被他们扔向独立团火力压制过来的方向。
一时间,阵地前弥漫起大片大片浓厚的白色烟雾。
瞬间就遮蔽了独立团所有机枪手的视线。
“他娘的!想跑?”
指挥所里,李云龙通过观察口看到这一幕,气得破口大骂!
“给老子追!”
“吹冲锋号!一营、二营!都给老子从工事里冲出去!”
“给老子咬住他们的尾巴!一个都不能放跑!”
“嘟——嘟——嘟——!!!”
嘹亮激昂的冲锋号响彻赵家峪的上空,代表着胜利和追击!
“杀啊——!!!”
“活捉山本一木——!!!”
独立团的战士们在压抑许久之后,终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他们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从隐蔽的工事中冲了出来。
向着那片白色烟雾,向着后山的方向,发起了最猛烈的追击!
山本一木在两名警卫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漆黑崎岖的山林中疯狂逃窜。
他的身后,是越来越近的震天喊杀声。
是那如同催命符般嘹亮的冲锋号声。
还有那一句句用蹩脚日语喊出的、充满羞辱性的劝降口号。
“山本小鬼子!你别跑!”
“你姥姥的!快投降吧!独立团优待俘虏!”
听着这些声音,山本一木气得几欲吐血!
他何曾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
他何曾像今天这样狼狈不堪?
这是他整个军事生涯中最黑暗、最耻辱,也最狼狈的一夜!
他的骄傲与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彻底底地踩在了泥土里!
就在他们慌不择路,即将逃入山林深处的时候。
突然!
在他们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两个瑟瑟发抖的、穿着伙夫衣服的身影。
那是两名年轻的炊事兵,因为害怕枪声,从婚礼的后厨偷偷跑出来,躲在了树林里。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和这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迎面撞上。
两人吓得腿都软了,瘫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山本一木看着眼前这两个手无寸铁、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八路军士兵。
在他那双因失血和愤怒而变得赤红的眼睛里,复仇的怒火再次疯狂地涌了上来!
军事上,我输了。
但我绝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回去!
一个恶毒又充满报复性的念头,在他心中瞬间形成!
他对着身边的特工队员,用日语下达了一个冰冷的命令。
“抓活的!”
“哈伊!”
两名特工队员如同饿狼扑食般猛地冲了上去!
他们甚至都懒得用枪。
只是一人一个,用强壮的手臂勒住了那两名早已吓傻的炊事兵的脖子。
只一下,就将他们勒得晕死过去。
“带上他们!当肉盾!”
山本一木看着那两具被拖在地上的无辜身体,脸上露出了一丝病态而残忍的笑容。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今晚唯一能从这场惨败中扳回一城的卑劣筹码!
“快走!”
特工队员们拖着两个人质,继续向着山林的最深处逃去。
而在他们离开之前,山本一木又做出了一个更加恶毒的决定。
他看了一眼队伍里的一名重伤员。
那人腿部中了两枪,鲜血直流,已经严重影响了撤退速度。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
只有冰冷的、物尽其用的算计。
他对那名同样忠心耿耿的警卫队长,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把他留下。”
“让他去给李云龙传个话。”
……
独立团战士们的追击脚步,最终在山林的边缘停了下来。
夜色太深,地形太复杂。李云龙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
就在他们准备清扫战场收队的时候。
张大彪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个正在痛苦呻吟的活口。
正是那名被山本一木故意留下的日军重伤员。
“团长!这里还有个活的!”
张大彪像拎小鸡一样,一把就将那名早已奄奄一息的鬼子拎了起来。
他将人扔到了李云龙和耿忠的面前,准备进行最后的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