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刹那，我以为她认出了我。
叶姝彤亲切地迎上去：「京墨，好巧。」
满京墨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不巧，这是我们以前常来的学塾，你忘了吗？」
语毕，她看了我一眼，神色依然冷清漠然。
叶姝彤怔了一怔，才接道：「怎么会忘呢？那时候我们最喜欢来这里听学，女傅和夫子都讲得很好。」
我心中咯噔一下，我和满京墨以往来到这个学塾，向来是只讲学不听学的。
满京墨轻笑，没有多说什么。
叶姝彤与满京墨并肩离开，周遭有女娘谈论着她们的情谊。
「听闻娘娘与满司业相识于年少，一起建学塾、复科考，为栖梧国的女娘们做了许多事情。」
「真羡慕娘娘啊，不仅能嫁给与自己相爱的人，还有这样志同道合的知己。」
我看着她们的背影，有些怅然。
【05】
文人最是愤慨，叶姝彤在宣讲学会上的表现很快传开，我提的那三个问题也逐渐被加以重视。
无论如何，女娘的境况是好了许多。与其同时，我的生活似乎有所改变。
巾帼镇不乏叶姝彤的拥护者，她们认为我在宣讲学会上向叶姝彤提问，是无端刁难。
因此，我也屡屡遭遇许多为难。
今日书袋被窃取、明日居所被泼墨，我已经习惯了。
这些与从前困于无知境地的虚妄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但满京墨却看不过去。
有一回，她将破坏我讲册的女童揪到我面前：「商女傅，你看要怎么处理她？」
我笑了笑，与女童讲了一通道理，便将她放走。
为了感谢满京墨，我请她到巾帼镇最负盛名的酒楼吃饭。
从前当叶姝彤时，我鲜少为了钱财发愁。
做回商南星后，当女傅的收入虽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也不算宽裕。
但满京墨多次为我解围，而且她对吃食极为挑剔，若请她吃寻常饭食，恐怕她会皱着眉头婉拒。
我心痛地点了几道满京墨爱吃的菜，举杯敬她：「谢谢满司业对我多方照拂，小小餐宴不成敬意。」
她看着满桌珍馐，嘴角有难掩的笑意：「你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
我张了张嘴，险些忍不住将我经历过的事情和盘托出。
但转念一想，移魂重生之事太过骇人听闻，而且满京墨向来最厌恶这种神鬼之说，怎么可能相信？
满京墨将醇酒一饮而尽：「商女傅如此用心请我用宴，恐怕不止是为了道谢吧？」
我点点头，试探着问：「听闻满司业与娘娘从前竭力定下的条例，几乎全数覆灭。如果有办法能恢复，满司业愿意帮我一起完成吗？」
满京墨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正回忆着从前，眼尾渐渐红了。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答应时，她突然郑重地点了点头。
【06】
叶老太君生辰将至，先前就一直有传闻，她会在生辰盛典上宣布下一任叶家家主的人选。
因此，叶公府族中各支子孙都铆足了劲想在叶老太君面前送出好礼，夺得头筹。
叶公府是百年大家，积攒了丰厚的产业与兵力。
在叶老太君治家期间，更出了两任女凰，是百年未见的荣誉。
即便叶姝彤已为女凰，但若背后没有叶公府的支持，那也只是名存实亡的傀儡。
从叶姝彤的角度来说，与其押宝叶公府未来的家主，不如自己成为家主。
所以，叶姝彤来找我的时候，我完全不觉得意外。
但是，她一如既往的高姿态，丝毫没有求人的态度。
「商、南、星，是吧？真是不好记的名字。上次宣讲学会上，你提出的问题当真精彩。回叶公府后，我让婢女去翻阅以往的手记，果真找到了答案。」
我笑了笑，叶姝彤还不算蠢。
「听夫子说，你还与满司业交好。我又去查阅了你写的卷册，字迹很眼熟。不免让我想到一个人……就是你吧？冒名顶替我十年的贱人！」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顺着她的话：「如果说我是贱人的话，那靠贱人得来的女凰之位，你是否也应该辞去呢？凌夷则可能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发愤图强了吧？」
女凰之位和凌夷则的青睐，都是我为叶姝彤赢来的。此刻用这两点激她，果真一击必中。
她愤恨地冲到我面前，伸手要掌掴我，但娇滴滴的大小姐体力根本不如我，轻易就被我拦下了。
叶姝彤咬牙：「你这个祸害，偏偏最懂得如何讨老太君欢心。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能帮我准备一份老太君满意的生辰贺礼，我们的事情便一笔勾销，如何？」
我算是听明白了，叶姝彤此行原本就是来找我帮忙的，但拉不下大小姐的面子，只能先装作不待见我的样子，再“大发慈悲”给我一个寻求原谅的机会。
许是她被人捧在手心宠着哄着习惯了，但我可不会配合她演戏。
既然已经将真相摊到台面上，我也就没有继续藏着掖着，故意提出要求继续激怒她：「可以，事成之后，娘娘你执掌叶公府，我接任女凰之位，如何？」
叶姝彤脸色一变，扑上来就要打我。
我朝旁边一闪，不慌不忙地警告她：「娘娘想好了吗？如果得罪我，满京墨不会善罢甘休，叶老太君的生辰礼物也没有着落，届时叶公府旁落他人之手，你还能有今日的风光吗？」
叶姝彤恶狠狠地收手，语气却软了不少：「那你怎么才肯帮我？」
我以退为进：「我虽然有些想法，但这法子耗费人力物力，恐怕娘娘……」
叶姝彤轻蔑一笑：「收起你那些小门小户的思想，我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但一件生辰礼物还是买得起的。你尽管提就是，我一定满足。」
我摇摇头：「采买之物难以博得叶老太君的青眼，需得由你亲自制作、亲自呈上，方显诚意。」
叶姝彤思忖片刻，继续问：「我哪会做什么东西？还是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将之前与满京墨商议过的礼物告诉叶姝彤，叶姝彤双眼渐渐亮了，随即又满脸恶意地朝我看来。
我及时遏制她想对付我的念头：「法子你虽然知道了，但需要我和满京墨描摹精绣。你如果有什么念头，我劝你收一收，因为你一时半刻是找不到人来做的。」
叶姝彤其人，心怀虎狼，所以我和满京墨早就想好了制衡她的后手。
叶姝彤变脸极快：「好妹妹，我怎么会对你们不利呢？往后还要多向你们请教与老太君相处的技巧呢！」
我以叶姝彤的身份生活在叶公府时，与叶老太君的关系不差。那是一位威严肃穆的老太太，以家族荣誉为毕生责任，所以只要族中子弟做事循规蹈矩，多为叶公府挣些脸面，老太太自然就会和颜悦色。
看叶姝彤这么着急地想讨好叶老太君，联系到她这大半年来无所作为、污名频出，不难推测出在我当回商南星之后，叶姝彤和叶老太君的关系又进一步恶化了。
【07】
很快，叶姝彤就将我需要的东西都送来了。
以巾帼镇产出的顶级面料为画布，凭借满京墨一手学了二十年的丹青技艺，描摹出自叶公府的数位女凰与其他有所成就的女娘，再由我用巾帼镇的桑蚕丝线绣于眉眼处，再以巾帼镇的浣纱法染上各种颜色，便是一幅《叶氏百女图》。
面料、丝线、染液都加入上好的药材，常闻常看，对叶老太君的身体也有所助益。
这份贺礼的制作进入最后阶段，满京墨已赶工数日，被我劝着回去休息了。
接下来，将由我完成收尾。
叶姝彤看不懂，却偏要在旁边指手画脚：「你可仔细着点，要是耍什么花样，我饶不了你！」
我翻了个白眼，巨细无遗地介绍：「老太君最看重叶公府的荣誉，巾帼镇又是你一手打造的女娘重镇，以巾帼镇的材料描绘出自叶公府的女娘——既迎合了老太君的喜好，又能在生辰典礼上展示你的政绩，其中的药材还对老太君的身体好。这样一石三鸟的好贺礼，这叶家家主之位，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叶姝彤被我说得心花怒放，当下就许诺：「若是此物真能哄得老太君将家主之位给我，往后荣华富贵必少不了你的！」
叶姝彤的话，向来不能当真。
我将《叶氏百女图》交到叶姝彤手上的那天，对她提出要求：「叶姝彤，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但我从前借你身体做下的那些事，女娘学塾、科考与工坊，往小了说可以改变许多女娘的人生，往大了说对栖梧国的民生发展多有所助益。无论如何，对于你稳坐女凰之位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满脸厌恶：「闭嘴吧，你这种贫贱女娘也配和我说这些？留你到如今，也不过是因为你还有用罢了！」
我无奈地笑着，看来我还是高估了叶姝彤。
那天之后，我被叶姝彤关在私宅之中，除却没有自由之外，温饱都照顾得很好。
我心里明白，叶姝彤这是在等叶老太君的生辰盛典结束。若是贺礼没有出错，叶姝彤如愿成为叶家家主，那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按照计划，叶老太君生辰庆典那天，叶姝彤必须亲临叶公府。满京墨会提前买通叶姝彤私宅的护院，将我救出并送到临近的村镇中，隐姓埋名生活一阵子。
到时候，叶姝彤作为叶家的新任家主，要熟悉诸项事务，定会忙得晕头转向，即便想起我，也很难再有时间和精力花在我这个没有威胁的人身上。
然而，还没等这个计划实施，叶老太君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数十个侍卫一字排开，恭敬有礼：「商姑娘，叶老太君请您参加生辰庆典。」
【08】
我被“请”到了叶老太君生辰庆典上，庆典就在我熟悉的叶公府举行。
今日的叶公府，与往日相比更显辉煌。
金玉尽显，珍馐美馔、觥筹交错，来宾的赠礼层层堆叠，无一处不是诉说着寿星身份的尊贵。
我所在之处位于厅堂二楼，与叶老太君同桌用宴，以一扇玉石屏风隔开众人。我们能看到楼下的各位宾客，他们却看不见我们。
明明是叶老太君请我前来，她却像没有看见我一般，自顾自地饮着茶。
若是换做其他人，大概是要因为叶老太君这样的举动而困惑。但以叶姝彤的身份生活十年，我已摸清了这位老太太的习惯，自然不会被她刻意散发的气势所压倒，甚至片刻不停地往嘴里塞茶点。
别的不说，叶公府这厨房是一定不在话下的。
人群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叶姝彤。她今天穿得隆重华丽，虽然艳压世家女娘，举止上却难免有些轻浮。
「终是俗物，对吧？」
叶老太君同样看向叶姝彤，声音苍老颤巍，听着像是征求我的想法，实则已给叶姝彤的品性盖棺定论。
我喝了一口茶，没有回答。
吉时到，各支子孙在屏风后磕头献礼，变戏法似的轮番献上各种字画、玉石、青铜古器，叶老太君着旁人一一纳下，尽力演宾主尽欢的好戏。
流程之长，缛节之繁，让我几乎快要睡着。
终于，轮到叶姝彤这一支族人献礼。
外界盛传叶老太君会将叶家交到叶姝彤手上，众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位叶家未来家主的模样。
叶姝彤上前行礼，按照我的吩咐开始诵念：「奶奶，孙女不孝，这些年一直在外奔波拼搏，甚少承欢于您的膝下。今年是奶奶的九十大寿，我早早就前往巾帼镇，在视察的同时准备了这份《叶氏百女图》，还望能让您欢喜。」
近十尺的画卷展开，绘于其间的数位女娘或英姿飒爽、或端庄优雅、或巧笑灵秀，每一位都栩栩如生。
周遭的族人宾客发出阵阵惊叹，有些人已在画上寻找熟悉之人。
「呀！那是我娘，曾是栖梧国最年轻的女将，如今正在南边镇守。」
「当中那位好像是叶家第一位女凰，也是栖梧国的开国功臣之一……」
「老太君也在其中！」
叶老太君今日见多了各种罕见珍宝，此刻乍见《叶氏百女图》，便来了精神。她静静凝望着画卷，眼中隐含热泪，一寸寸轻抚画卷，看了半晌才命人收起。
任务完成，我正准备找机会溜走，却瞥见满京墨正混在宾客中，朝门口走去。
糟糕！
我们本来约好今日她到叶姝彤私宅救我，但我临时被叶老太君的人挟来，还没找到机会通知她，若是她私自去了叶姝彤私宅，恐怕会另起祸端。
我站起身，想下楼拦住满京墨。
叶老太君却先我一步，朝身后的侍卫使了个颜色，挡住我的去路。
「坐下，满京墨不会有事的。」
叶老太君言出必行，她说满京墨不会有事，就一定不会为难她。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和满京墨的计划都在叶老太君的掌控之中，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屏退众人，笑着看我：「商南星？又或者我该叫你……小彤？」
我抿了抿嘴，按理说，叶姝彤不会蠢到把这件事泄露才对。
叶老太君慢慢走到我身边，将手搭在我肩上：「你不必否认，因为……从前的我也不是叶家人。」
我握紧茶杯，心中有可怕的猜想亟待求证：「所以，每一任叶家家主，尤其是成为女凰的家主，都会在失踪一段时间归来，并且性情大变？」
在我还是叶姝彤的时候，我就曾经查过叶家近几代家主的起居注，发现她们都有同样的一段经历——失踪归来，性情大变。
如果说只是巧合，那未免太过蹊跷。
叶老太君亲口验证了我的猜测：「不错，你果然聪慧，不愧是我从数百生辰合适之人中精心挑选的“智囊”。」
叶老太君告诉我，叶家的历史始于千年之前，栖梧国也只不过是叶家千秋历史中的“过客”之一。叶家之所以能在朝代更迭、战乱动荡中一步步发展壮大，依赖的绝不是一代代的传承与教育，而是——移魂之术。
叶老太君十分笃定：「与其费尽心力去培养一个不知是成是败的孩子，不如从生辰相近的人中直接选择有志向、有才能却郁郁不得重用的生魂，再将其填入叶家子孙的身体中，反正到时候也是以叶家子孙的壳子传承家业。」
我的手脚发冷颤抖，虽然早就猜到我的重生绝非偶然，但亲耳听到这样的真相，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叶老太君继续说：「这个秘密，本就只能由叶家家主知晓。如今提前让你知道，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你迟早都会成为叶家家主。」
我摇摇头：「所以，这些年来栖梧国女凰之位空悬，栖梧国中的女娘无法遵循自身意志生活，是叶家在其中多加把控，不允许有其他世家染指？」
叶老太君点头：「能为叶家荣誉添锦，是她们的荣誉。」
商南星对女凰之位空悬已久的原因三缄其口，但后来我与世家子弟交际谈论，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原因——叶公府完全斩断了其他女娘成为女凰的机会，无论是否身负才学，无论是否有益国家民生，几乎将女凰之位据为己有。
叶老太君这样漠然的回答，难免让人心寒。
「但是，移魂之术也并非万无一失的，对吗？」
据我和满京墨调查，通常与叶家历任家主同一时间失踪的会有数人之多。如果说只有其中一人能够移魂成功，那么其他人都将成为“牺牲品”。
叶老太君并不避讳：「没错，她们或死或伤，但自然也查不到叶公府头上。」
「你不怕我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吗？」
叶老太君笑了：「你尽管去说，根本不会有人相信的。我看过那十年间的卷册记载，女娘学塾、女娘科考、女娘工坊一一建立，你做得很好。虽然移魂之术出了问题，但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让你作为叶姝彤继续生活下去。」
我看着她，没有表态。
「如果你接受了这个位置，不仅能接着当栖梧国最尊贵的女凰，还能继续实现你的抱负。」
这个诱惑，确实令我十分心动。但实现抱负、帮助他人，有其他更多的方法。若建立在害人性命、垄断资源上，就与我的本心相悖了。
「如果我不接受呢？」
她语气森然：「你会后悔的。」
【10】
我与满京墨回到巾帼镇的第二天，京中就传来消息。
叶老太君于生辰当日暴毙而亡，经多方排查，确定是因叶姝彤献上的《叶氏百女图》所致。
《叶氏百女图》上，所用描墨加入茴香，有安神之效；所用绣线浸润蛇胆，有补身之效。
二者若分开使用，对身体助益良多，所以叶姝彤并没有发现异常。
但《叶氏百女图》在叶老太君的生辰上展开，叶老太君同时嗅入多种补药。药性相冲，对于垂垂已老的身体无异于是一味剧毒。
叶老太君骤然离世，叶姝彤以谋杀之罪被下狱，加之叶家原本内斗严重，偌大的一个家族竟在数日之间分崩离析。
就在我和满京墨讨论往后打算的时候，凌夷则出现了。
这个栖梧国最尊贵的男人亲临巾帼镇，带来凰冠与凰印，只是这次的请求对象不是我，而是满京墨。
「京墨妹妹，你我一同长大，你的学识才干举国闻名，凰冠与凰印由你来暂管，最适合不过了。」
我偷偷拉了一把满京墨的衣袖。
她意会，颔首接受：「当女凰还行，只是当皇后就不必了。」
我和满京墨相视一笑，她居然完成了我当时没来得及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回到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主角变成了满京墨。
她问我：「如果我成为女凰，你会辅佐我吗？」
我笑笑：「自当倾力相助。」
满京墨接掌凰冠与凰印，背靠满家权势，将从前我们制定的各项条例进一步完善，也将女娘的学塾、科考、工坊逐渐恢复成从前的模样。
叶姝彤被问斩行刑的那一日，我和满京墨正值休沐，在刑场附近的茶楼闲坐。
旁边的茶客聊起叶家的盛况和叶姝彤的临终遗言，唏嘘不已。
「如果放在以前，叶家还是能救这位大小姐的，可惜叶老太太一死，叶家各族彼此都不服气，这百足之虫恐怕很快就会死绝了。」
「那叶家大小姐被行刑前还喊着说什么“重生”、“移魂”之类的话，大概是被吓破了胆。」
当日叶姝彤囚禁我，就是准备在生辰盛典之后结束我的性命，而如今她却殒于铡刀之下，不得不说是天道轮回。
满京墨抿了一口茶，用只有我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倒也不是吓破了胆，万一是真的呢？」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似要将我看穿。
我轻轻一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你进巾帼镇女娘学塾的时候，填了一张女傅的登记卷册。字迹，是骗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