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然微眯着眼睛盯着贺云修,他神色自若地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好像完全没有把方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林千然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许家兄妹已经不在那里,想来是回了房。
林千然的目光溜溜地在贺云修身上打转,奈何这位仁兄就是岿然不动,稳稳当当地吃着。
林千然不甘心地继续盯着他,贺云修终于抬眼赏了她一记眼神,那眼神,威慑十足,“吃饭!”
林千然的小心肝颤了颤,好吧,吃饭就吃饭,吃饱了再问。
她乖乖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嘴巴不停,脑中的各种YY情节也没有停休。
没想到贺云修还有这么一出,那位许家小姐瞧着那般知书达理,温雅娴静,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会跟贺云修这么一个风骚不着调的家伙搅和在一起呢?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过看到方才的情形,那朵鲜花对这坨牛粪似乎十分稀罕呢。
在京中,八卦事业这么发达,也没听说许家跟贺家有姻亲呀。噢,好吧,她连许家是个什么来头都没有搞清楚,就算是有,那也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是,没听说贺云修这厮是定了亲的呀。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一见面就是那副火光电石,雷电交加,又激动又抗拒的模样。
心里真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爬呀爬,爬呀爬,难受死了。
“啊呸!”林千然觉得嘴巴突然间被一股逆天的辣味霸满,舌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赶忙连连吐了出来。
她方才想东西想得太出神,嘴里都吃了什么都不知道,她竟然把一大个米辣椒直接嚼了!
“嗤。”真TM辣。
林千然一把灌掉了自己手边的茶,却还是半点都没有缓解,贺云修便用一股似笑非笑的神色,闲闲地看着她的笑话。
林千然连连给自己嘴里塞了好几个甜糯的绿豆糕,又缓了半晌才终于缓了过来。
她这么一番上蹿下跳,贺云修完全不为所动,林千然顿时恨得牙关发痒,“你方才为什么不提醒我!”
贺云修眉毛一挑,“我说了要你好好吃饭。”
林千然气结,这也算是提醒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贺云修笑得欠扁,“为兄吃好了,阿然慢慢吃。”
说罢,他便起身要走,林千然赶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许走!”
贺云修淡淡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含笑反问,“为何?”
“你答应了哥哥要好好照看我,你现在把我扔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自己溜了,要是我被人掳走了怎么办?”林千然说得十分坦然,乍一听,倒真让人觉得理直气壮。
贺云修微微叹气,“好吧,那为兄便坐在这里,看你吃,等你吃好了再走。”
林千然这才放开了他,满脸都是得逞之后的笑,“这还差不多。”
贺云修做好,林千然刚要开口,贺云修便硬邦邦地抛出一句话,“食不言寝不语。”
林千然被噎住了,随即碗筷一撂,“那我不吃了!”
“哦,那为兄便回房了。”贺云修麻溜地起身,林千然嘴角抽了抽,这人真是像个泥鳅一样滑溜,让人怎么都抓不住。
她还就不信,从他嘴里撬不出东西来!
“不准走!先聊聊天!刚吃饱自然是要好好消食才能休息。”林千然再次拦住了他。
贺云修目光悠沉地看着她,把林千然看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发虚。
“真那么想知道?”贺云修看着林千然问。
林千然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顺从自己心意,坚定地点头,“想!”
这么一个大八卦,怎么可以错过!
“为什么想?”贺云修的目光似乎又深了几分,直勾勾地盯着林千然。
为什么想?这还有为什么吗?对八卦的追逐那是女人的天性!就像喜欢逛街购物是女人的天性一样!
贺云修嘴角勾了勾,“莫不是,吃醋了?”
林千然神色滞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吃你的醋!真是开国际大玩笑!”
她这般欲盖弥彰,更引得贺云修脸上笑意更浓,“那为何这般好奇?”
林千然梗着脖子,“因为你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但是我对你却知之甚少,这岂不是很不公平?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必须跟我分享你的秘密。”
贺云修反问,“可是,我对你的了解,是自己努力得来,若不是我抓住你的小尾巴,现在你肯定也是拽着一肚子的秘密,所以,这么一想,我好像也没有什么义务要跟你分享秘密。”
好像,他说得挺有道理的,林千然又被噎得无言以对。
贺云修一副我只是实话实说的眼神看着她,林千然又被气到了。
她一咬牙,“好啊!那我就去问许小姐好了,反正许小姐看起来这么温柔善良,一看就是好人,不会像某些人这么满口诡辩,我就是多闹几次,许小姐一定会对我心软,和盘托出!你就等着验收战果吧!”
林千然说罢,哼了一声,转身就要去寻许小姐,一副你不要后悔的样子。
贺云修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语气满是无奈,“我和她不过是定过亲罢了。”
嗯?终于撬开了?定过亲,不是定了亲,那说明这门亲事黄了!真是个大八卦。
定过亲,那也是大事好吗!竟然这般随意地说定过亲罢了!
林千然心里有些翻滚,面上依旧一副星星眼看他,等待下文。
贺云修转头扫了一眼,在邻桌吃饭的落英和缤纷不知道什么是竖起了耳朵往这边贴,其他几桌贺云修的那些手下也都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样,似有若无地往这边递眼神。
真是个全民八卦的时代。
贺云修拎着林千然出了客栈,他可没有让自己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被众人旁听的癖好。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走在静谧的街上,气氛倒是十分不错。只是这样美好的气氛,这两人要谈的不是情爱,而是,旧(八)爱(卦)。
听罢之后,林千然总结陈词:这事儿还真老套,一言以蔽之便是,幼时定亲,但夜长梦多,儿女还未及笄弱冠便突生变故,女方悔亲,男方去了军营,一去数年。
所谓的变故,便是贺云修的祖父韩氏一族的接连出事,贺云修是庶出,这一下没了韩氏这一大族撑腰,以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许家清流之家,书香门第,自诩不贪慕荣华富贵,但是面对这样的变故,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上门退亲。
可怜贺云修刚死了祖父祖母,舅舅娘亲,现在连媳妇儿也没了,真是惨哪!最后被老爹拎着去了军营,惨字上又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林千然侧目看他,只见他面庞沉郁如深夜的江水,双目微侧,隐隐透着些许惨淡。
听得这么惨兮兮的故事,林千然在心里拘了一把同情的泪,熊熊八卦之火也熄灭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你恨她吗?”林千然道。
贺云修看了她一眼,却是笑了,“以前倒是恨过,现在过了这么久,再浓的恨也消失了。况且,那样的情势,作为一个理智的人,都应该知道怎么做。”
林千然看着他的神色,“你以前喜欢她吗?”
贺云修挑眉看她,“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林千然眨了眨眼睛,“也是,以前喜不喜欢也都是过去。应该问现在还喜欢吗?”
贺云修看她的神色多了几分沉意,“阿然这般关心我的态度,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我只是好奇!”
林千然错开他的目光,她不喜欢贺云修这样的神色,这总让她有一种压迫感,这样的压迫感让她感到莫名的心乱。
“你要是现在还惦记着人家,就会有更多的不甘,现在老情人再见,说不定就干柴烈火,烧出点什么。那就是吃回头草,所谓吃回头草有风险,要是上门提亲再被拒绝了,那你的脸可就丢大了。到时候,我就等着看你的笑话。”林千然大言不惭。
干柴烈火?贺云修眼中倒是真的燃起了一团火,只不过他的火,直勾勾地对着眼前这个小丫头。
“那你说,我和她能不能烧出点什么。”贺云修挑眉反问。
“你要是想烧,一个火星子就够了,许家小姐保管马上飞蛾扑火地向你扑来。”
贺云修闲闲反问,“那你呢?”
林千然愣了一下,“我?我什么?”
贺云修嘴角勾着一抹魅惑的笑,慢慢向她靠近,林千然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慢慢靠近的男人。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满含蛊惑,“我要是想烧你,需要多少个火星子?嗯?”
天色将晚未晚,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贺云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瞧见她的脸如同白玉一般,润白柔软,精致又明媚。
林千然的脸刷地一下变红透了,他他他,竟然又调戏她!真是不想活了!
林千然抬手就要给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一个大耳瓜子,但是却被他牢牢地抓住了,她再抡起另一只手,又被抓住了。
贺云修十分受伤地说:“看来,为兄的火星子还不够啊。”
“你你你,你真是无耻!无耻小人!快放开我!不准碰我!”
明明是来谈八卦,说旧爱的,怎么就突然调戏上了?怎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贺云修神色暧昧,“看也被你看过了,亲也被你亲过了,现今我碰一碰都不行?”
林千然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红苹果,红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