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虽然坐在两人对面，眼神却不自觉略过两人手里的酒杯，还时不时舔了舔嘴唇。
秦川见状立马找来了一个新杯子，也给他满了一杯，放在此人面前。
程处亮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他不悦完全不是因为看不起乞丐，完全是因为多了一个人抢他酒喝。
“多谢多谢，在下徐强”那乞丐忙出声感谢，便捧起酒杯轻尝了一口。
秦川看着那人享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不多时他却惊觉不对。
“你说什么？你叫徐强？”秦川没有忍住站了起来，一脸惊讶之色。
徐强明显被秦川的反应吓了一跳，见他这么激动，一时间有些尴尬：“是的，在下徐强。”
见秦川的脸色和刚刚迎他进门时候判若两人，徐强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敌是友了，只能也起身行礼尴尬介绍道：“在下游历，刚来长安，只是路过此地忽闻酒香，勾起了我肚子里的馋虫。”
“本来想要站在门口闻一闻解馋，没有想到不相信碰开了门。”随后他的目光在秦川和程处亮脸上逡巡了一下后，便继续开口道，“若我不小心打扰了两位的雅兴，我这就离开便是。”
他说着抬脚就往外走，而反应过来的秦川立马将他拦下，嘿嘿笑着说道：“马兄莫急，我只是早有耳闻马兄的大名，一时间没有控制好情绪。”
秦川能不激动吗，这可是唐朝叼丝逆袭的典范，再过两年，也就是贞观五年，他可是一路青云，官至吏部侍郎。
当然秦川看上的并不是他的官职，看上的其实是他这一袭布衣在满是世家门阀子弟的官场冲杀的事迹。
话说眼前，秦川也知道自己变脸的速度太快，吓着徐强了，连忙继续倒酒赔不是：“在下久仰徐兄大名，再敬您一杯。”
徐强被眼前热情的青年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尴尬笑着应和，正想着用什么借口离开呢。
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却叫了起来。
秦川见状很是上道，立马对着程处亮开口道：“哎呀，这只有美酒没有肉，可是少了大趣味了。”
程处亮接收到自家好兄弟的目光，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认命地出门右拐，去旁边西市，找几个酒家买下酒菜了。
徐强有些窘迫：“不可不可，今日能偶然之间遇见小友，还讨了一杯酒喝，已经让在下万分惶恐了。”
今日偶然之下遇见秦川他们，对方能不顾身份差距，请一杯好酒，他已经很感激了，自然不敢再得寸进尺。
秦川大气地摆了摆手说道：“徐强先生多虑了，只是我等还没有吃饭，去买些饭菜回来而已。您要是不嫌弃，一起吃点吧，就多一双碗筷的事情。”
徐强也的确是饿了，在五脏庙的抗议下，他还是打消了要离开的念头。
秦川也不戳穿他，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褴褛衣衫上，心里不禁感叹，徐强独自在长安游学的日子比后世的聊聊几笔记载，还要惨上好几倍啊。
不多时，程处亮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拎着食盒的小厮，从小厮的装扮上来看，显然不是出自同一家酒楼。
小厮将食盒里的菜摆上了桌，然后就离开了。徐强看着面前满满一桌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的确有两天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秦川见状立马递上了筷子：“来，先生请。”
徐强也不再客气，马上大快朵颐了起来，秦川见他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心里立马松快了。
起码要留住人才的第一步做好了。
看着徐强将自己的嘴巴塞得和仓鼠一样，看得程处亮这个大老粗也有点于心不忍：“你慢点吃，没有人和你抢。”
秦川思量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最终是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不知徐强兄弟今后有何算？为何不博取一个功名？”
他之所以最好奇这个问题，是因为徐强在贞观五年的时候应该就被陛下看中了，但是现在的他还是如此落魄，是在是让人费解。
按照历史的发展轨迹，以徐强的学识这个时候起码已经起步了才对，有了个小功名，才有机会在三年后在陛下面前一展宏图。
“小友说笑了，像我这种寒门子弟，博取功名哪里那么容易。”像是戳到了徐强的痛处，他略微低下了头，眼里满是落寞。
“唉，世家子弟看不上我们这些人，奈何长安水深，在此游学也是无奈之举。”他顿了顿将碗筷也放下了。
“徐某空有一身才学却报国无门啊。”他有些伤心地解释。
秦川听了徐强的话，点了点头，现在寒门子弟的确没有什么出入，世家大族把控着朝堂之上的大部分官职。
虽然年初开了科举，但是谁都知道，短期内科举的几个头名也是要被世家子弟侵占的。
如同他们这些人，现在想要入朝为官其实是很难的。
“徐强先生，最近有什么计划吗？难不成还如同现在这样……”秦川的话没有说完，话语也没有嘲讽之意。
但是徐强还是羞红了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徐强在武德年间其实就来过长安，这段时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实在扛不住了返回了家乡一段时间，却怎么想也不甘心，就再一次踏上了来长安的路。
可惜啊，他既没有做官的门路，又没有钱财，再照这个形式下去，他都害怕自己会变成真的乞丐。
“不瞒小友说，在下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实在惭愧，古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还真是说对了。”徐强苦笑着自嘲。
对面的新朋友如此痛苦，但是秦川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当然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会实现，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知道徐强的才华终有一日会被看到，也终有一日会苦尽甘来。只不过现在是徐强最穷困潦倒之际。
他如果做了雪中送碳之事，自然能得徐强一个大人情。自古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