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天还早，你们慢慢来。莫要伤了身。”秦川环顾了下四周继续开口道，“先收拾出来两三间卧室让大家有地方睡觉就行，别的都不要紧的。我准备先出去逛一逛。”
等到秦川、元录等一行人离开后，其中一个老仆才悠悠开口：“这位新上任的县子真是个端方君子。”
“是啊，我这为奴了一辈子，从没有遇见过这么宽厚的主子。”另一个老人家也望着秦川离去的背影，感慨着。
而走在秦川旁的春桃，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询问：“我们为什么突然要住到庄子上来？”
在她小小的成长世界里，她只知道，只有犯了错误的主人家，才会被赶到庄子上来。
难道秦川得罪了谁，要离开长安城吗？
当然秦川不是很懂他们古人的脑回路，只是他也不好说，自己是因为嘴馋那一两口红烧肉，才屁颠屁颠来这里农业改革的吧。
“陛下新给我的封地，我当然要来巡查啦，这个叫新官上任三把火。”秦川随口给了个借口，其实每个家里有封地的人，每年都是要巡查自己的食邑的，方便及时知道自己的财政收入。
只是这巡查工作，很少主家亲自来的，多数时候都是主家派自己的管家或者亲信来巡查。
秦川毕竟还是一个没有自己府邸的小县子，管家亲信什么的都还没有，自然是自己来看看才放心。
看着春桃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小丫头，逗你呢，你还怕我为难农户们不成？”
“长安城里待着太闷了，而且九月我就要入弘文馆了，到时候想带你们出来玩都没有时间了。”秦川边走边伸了个懒腰，“而且啊，听说外祖的封地今年糟了灾，不知道我这里怎么样。”
春桃听到了秦川的解释，顿时眼睛亮了亮，然后她的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最后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两下，才蹦出了一句夸秦川的成语：“公子，公子，宅心仁厚。”
“哈哈哈哈。”秦川看着她这可爱模样，忍不住大笑，“你还真厉害啊，都会用成语了。”
秦川笑着，也不谦虚地收下了春桃的称赞。
毕竟他这打算教村民们养猪，也不单纯想要吃红烧肉，而是也想尽自己的一点微薄努力，让村民们能度过这时局艰难的唐初年。
如此带一点小私心的对他人帮助，估计也算是一种稍微有些庸俗的宅心仁厚吧。
大冶县虽然离长安城不远，但终究是出了城。
这里百姓的生活面貌和长安城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大多数路是没有夯实的土路，和三年前的靠山村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大同小异。
这种土路只要遇上雨天，就会变成泥浆路，走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
道路两旁也看不见像样的屋子，只有参差不齐的土坯房。
秦川感觉又看到了三年前的靠山村一般，风雨飘摇，仿佛下一刻就能坍塌成废墟，又好像能这样残破又苟延残喘地伫立许久。
看着这样的状况，秦川忍不住地心里有些感慨。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靠山村离长安较远，所以才会残破不堪。
可大冶县就在长安旁，它也这般破败，可见大唐的百姓一定都过得很辛苦。
更别说南边了，那里估计还是原始的蛮夷满地，只有被流放的官员才会去的地方。
就这么一个残破的江山，穷苦的百姓，竟然一起开创出了一个万国来朝的大唐盛世。
这么想着，心里还是会对这些勤劳人民肃然起敬起来，秦川突然就有些忍耐不住心中的冲动，他一定要再自己力所能及之处，再造一个靠山村出来。
如今的秋收已经接近尾声了，农民们也开始慢慢闲了下来。
如果收成够好的话，按照惯例，庄户应该已经交上了租子，开始准备享受这一年里难得的悠闲时光。
但如今庄子里的景象，与悠闲、惬意都沾不上边。
他们路上偶然遇见的几个人，几乎都是愁容满面。自然这也侧面告诉着秦川，今年的收成不好。
秦川在靠山村里待过，他知道在收成不好的时候，农户还要从本就不多的口粮里，扣下明年需要播种的种子。
这样捉襟见肘的日子，是最难熬的。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农户只能靠着顿顿稀粥，来度过这艰难的秋冬。
不少面露饥色的庄户，只能勒紧了裤腰带，蹲在墙边晒太阳。瞧见了衣着整齐的秦川一行人，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
一些孩子也没有什么活力，小小个个，一看就是一副阴阳不良的样子。
庄户们也是知道他们的身份尊贵的，等到真和秦川他们大上了照面，也会七扭八歪地像他们行着礼。
可以说非常的不标准，甚至有些滑稽。但看着农户们淳朴的模样，秦川笑不出来，甚至觉得心酸的想哭。
他知道作为一个封建地主，他现在自己的生活，就是建立在他们的劳作之上，这样的感觉和在靠山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现在这个身份，他完全可以对这些农户不管不顾，催促着他们按时交租子。
但是后世的教育，让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去享受他人的血汗。他甚至还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让他们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因为就算自己稍微帮助一下他们，他自己的生活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反而自己有可能还是那个收益的一方。
农业是一个回报周期很长的行业，不论是种地，还是养殖。从播种到收获，中间定然要间隔好几个月。
来之前，秦川本来只是想要教会庄户们养猪，他觉得只要有了这个稳定的产业，做种地的补充。
庄户们的生活怎么样都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而已。不说富裕到什么程度，至少是不需要为温饱犯愁的。
但是，他亲眼看到了这里庄户的生活与生存状态后，他的想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