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后面我也没有刻意隐藏我的身份,您看我连家法都请出来了您也没生气,我本来以为您已经猜出我是您亲孙女儿的事实,哪里知道您当时听了小君的话,认定我就是假的,还说我是您领养回来的孙女儿。这事儿也不怪我是不是……”
“你还敢说!那后来那么多次机会,你怎么不说清楚?!”
“这后来不是事情多、工作也多嘛!很多事情我也没有办法三言两语跟您解释清楚,您要是问我的话我也无法回答,那还不如让您把我当假的呢!您看您宣布我是假孙女儿后,我反而还安全了。不然这次遇袭的人就不仅仅是大哥,还有我了!”
“横竖就你有理由、有借口!”谢无赦的火气被她的话说得灭了一半,知道谢子凌说的话在理。
谢子凌眨眨眼,乘胜追击,一张嘴就巴拉巴拉停不下来,“爷爷,大哥名叫谢子安,说起来名字还是您取的。大伯过世后就把奶奶的和离书交给了大哥保管,我小时候闹过大伯要拿来研究过来着。现在大爷爷查到大哥这次遇袭与大爷爷的前妻蒋若莹有关的几率非常大,我就顺便提醒了大爷爷,谢之声和我大伯的DNA鉴定结果为不匹配,可能不是大爷爷的亲生儿子。大爷爷应该对这件事情并不知道,我提醒后,他当时还挺尴尬的……这次大哥遇袭,对方又穷追不舍,我们不得不从边防回洛云城养伤。您不让我从姑奶奶那边开始查,线索一中断,我就只能从大爷爷身边查起。”
她说着,小心的撇了眼谢无赦。谢无赦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怒自威的家主气势十分强烈,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下意识就往身边的司烬君靠了靠,手臂贴着手臂,怎么也找回了一点儿底气儿。
谢无赦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沉默了许久,久到庸伯都忍不住给他倒第二杯水时,他才意味不明地开口问:
“那封和离书,是你大伯亲自拿给看、还是你自己偷看?”
偷看?!
那罪名可就大了。
谢子凌连连摇头,心虚又紧张的情况下,一时间没想到谢无赦这句话背后的用意,“怎么可能是我自己偷看,大伯他自个儿都不介意直接把那封和离书丢给我们,他比我还怕麻烦呢!”
不想,下一秒的谢无赦勃然大怒,“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大伯就意外去世了,你见鬼吗?!到现在你还想骗我?!”
啊这?!
这——
谢子凌猛地捂住嘴。
她是不是、说太多,把大伯死里逃生的真相提前暴露了?
怎么办。
这个话题虽然说一半留一半会让谢无赦非常难受,但再说下去只怕连谢之骞他们的事情都要捅出来了。
要转移话题!!
她左顾右盼,没敢对上谢无赦过于愤怒的目光。
“那个、爷爷,咱们先不说大伯的事情,咱们继续说大哥的,大哥现在还在隔壁病房住着呢,还有我大嫂也在,这、这大伯的事情,您问大哥比较合适,我毕竟也不是全都知道。您还没见过我大哥大嫂吧?就是我以前跟您提过,我还救过大哥的命的那个,您要不……咱们过去瞧瞧?”
谢无赦此时压根儿不信她刚刚说的话,十分笃定这是她为了参与她奶奶的事情而撒谎。
谢之仇出事的时候谢子凌根本还没有出生,不存在她找谢之仇要过和离书。至于她嘴里的大哥,倒是极有可能存在。
谢无赦握紧手中的手帐,见谢子凌被吓得头都不敢抬,到底于心不忍,便站起身,“那就去瞧瞧,你最好别骗我!”
“我保证刚刚说的都是事实,不信您待会儿问大哥!”她说着,连忙站起身想要扶谢无赦,见他瞪了眼自己受伤的手,不得不收回来,干笑,“爷爷这边走,就在旁边。”
谢无赦冷哼,“……好好走路。”
她就差没有侧着走路。
司烬君伸手将她揽住,避开她的伤口,“还有半个小时,你就要回来吃药,知道吗?”
“……哦。”
不提还好,一提谢无赦立即斜睨着她,“伤口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没受伤吗。”
谢子凌噎了噎,腰间的大手也加重了力量,让她倍感压力,“……本来是没有受伤的,后来大哥在军部遇袭,我就不小心被子弹擦过,不严重,过几天就结疤的那种。”幸好到隔壁病房也就几步路,谢子凌先上前敲敲门,大声说:“大哥大嫂,我带爷爷来看你们了!”
病房里好一会儿没有回复,就在谢无赦转头看谢子凌时,门才被开启,殊不知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行礼说:
“爷爷好!爷爷您请进!”
谢子凌:……这是被迫营业吗?
再往里面看去,发现谢子安已经支起了床架,靠坐在床上,也在试图对谢无赦露出微笑。
“二爷爷好。”
那也行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子凌抿抿唇,跟着谢无赦走进去。
“爷爷您请坐!”殊不知将他们带到沙发前坐下,并给他们一一倒水。
这小孙媳妇儿的表现也是十分标准个合格。
那边谢子安也拿出了一代少将军的精气神,恭敬地说:“第一次见您,我理应向您行礼,但因有伤在身,还请您原谅。”
谢无赦握紧手杖,目光落在谢子安身上,他身上脸上还裹着绷带,但轮廓气质,还是能隐约看出与谢之仇有几分相似。
心里对他的身份已经有七八层相信。
只不过相信是一回事二,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凌凌说,您是之仇的孩子?”
来了来了。谢子凌紧张得腰杆停的倍儿直,连忙给谢子安使眼色儿。
谢子安郑重点头,“是的,二爷爷。”
“你有证据吗?”
谢子安背脊僵了僵,“……我屁股上还有三颗痣,这算吗?”
谢子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都不知道!!
殊不知:“……”捂脸,实不相瞒,她还亲过。
谢无赦却面色不变,“你还有其他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最好的证据就是拿出他和谢之仇的亲子鉴定,这份鉴定当年谢之仇为了以防万一,是有做留根备用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用的时候。
谢子安皱眉想了想,认真回答说:“……我爸给我留的那堆麻烦?他给我留下的东西并不多,我思来想去,他好像留给我最多的就是麻烦,别的不说,就我爷爷的将军之位,非要让我争取,还说这是奶奶的希望。”
提到谢无尘的将军之位,谢无赦眸色一冷,“……你今年多少岁?”
“二爷爷,我今年三十了。”
“三十,算算时间,你出生的时候,之仇已经出了意外。”
已经出了意外的人,还怎么给他儿子留麻烦?
谢子安明显也发现了自己话里的漏洞。
只不过……
谢子安看了眼谢子凌,默契的点点头,才说:“二爷爷,其实当年我爸爸出意外后,有幸活了下来,只是当时陈家咄咄逼人,而害他的凶手别去线索,爸爸又受了重伤,不得不藏起来养伤。”
谢无赦眼神缓缓变了,他死死盯着谢子安,变成了双手握住手杖,“你是说,之仇在那场意外中,活了下来?”
越是平静,爆发起来就越可怕。
谢子凌有些担心谢无赦的身体,主动解释说:“是的,爷爷,其实大伯之后还多活了很多年。当年我爸爸妈妈出事,也是有大伯在背后相助,他们才得以逃生。后来爸爸妈妈不是也重伤吗,最开始那几年,我就是大伯、大伯母带在身边养的。”
谢子安附和的点头,“我爸爸妈妈真正去世的时间是十六年前,很抱歉,二爷爷,一直瞒着您。”
不想谢无赦猛地跺了跺手杖,怒气十足骂道:“你们当我糊涂吗?!之仇若是还活着,怎么可能会有家不回!!”
这。
身为谢之仇的儿子,谢子安没法帮自己的父母辩解,不孝便是不孝,只好忍住身上的疼痛,尽量行一个完整的致歉礼,“对不起,二爷爷,是爸爸妈妈辜负了您。”
他这么一动,手臂肩膀露出来的绑带隐约渗出血色。
谢子凌连忙跑过去将他按住,没说他行为不该,只是还是回头看向谢无赦,小声的辩解:
“爷爷那大伯的性子您不是不了解,他是三兄弟里最怕麻烦的人,当初险些要大伯、大伯母性命的那场故事他自己都一头雾水,明明疑点重重但最后还是被鉴定成了意外事故,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当时大伯母又怀了孕,而您当年也陷入了家主之位重判的动荡中。即便是回来也只会拖累您!您想想后面二伯、我爸甚至是姑姑的事故,接二连三,中间也没间隔多久,明显就是有人在针对我们谢家,如果当时大伯回来,只怕对方还会继续对大伯下手。如果不是他藏起来,现在根本就没有大哥、甚至是没有我的存在!”
谢无赦显然一时难以接受。
谢子凌担心他的身体经不住,只好让司烬君半强制性的陪谢无赦回去休息,等他冷静下来了,有什么疑惑再过来问他们。
福妈送来他们的晚餐时,谢子凌和谢子安以及殊不知三人边吃边聊到:
“大哥,爷爷的病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光大伯的事情他就接受不了,要是到时候二伯姑姑也爆出来了,那还不得把爷爷吓傻。”
殊不知难掩担忧,“眼下敌人真面目越发接近真相,这个时候,我们都不能先出现差错才行。”
“Y国的行为越发狂妄,我现在也担心他们会趁机乱入。”
到时候他们身为这个国家的战备力量,无论如何都要投身参与的。
只是一旦他们将心思放到国家层面,谢家的事情就得延后,那个藏在背后的敌人如果趁虚而入……
“这是一场硬仗,即便付出生命,我也要打下去。”
这是,属于他们的战场。
——
谢子安和殊不知没有多呆,次日便离开了洛云城,秘密回到山里养伤。
临行前还把季和时留下来,任由谢子凌调动。
他们担心谢子凌也会成为那个人的目标。
病房内,谢子凌躺在司烬君怀中,满脸愁绪。
“大伯的消息,真的就那么令爷爷那么难以接受吗?”
“他的身份特殊,外公应该是想到了过世的外婆身上,给他多一些时间,相信他会想通的。”
“……大伯对爷爷来说,确实意义不一样。我听说爷爷和奶奶结婚,就是因为为了大伯能光明正大入谢家族谱,否则以当时的社会条件,奶奶未婚先孕,在世人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真的很好奇,爷爷、奶奶和大爷爷三个人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段历史,算不算是亲情与爱情之间的背叛?”
“这是外公的禁区,凌凌。”
“……我好奇嘛!而且我总觉得,一定是我们漏掉了哪些地方,我们距离查出那个人的真是身份已经很接近了。”
“需要我的力量调查的话,你随时吩咐。”
司烬君的提议让谢子凌眼睛一亮,立即起身抬头看向他,“你能查到当年的事情吗?”
司烬君皱眉,“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能查到的可能不多。”
“没关系,就查一查当初爷爷娶奶奶的那一段过往。还有——我大爷爷当年,为什么会失踪五年不回,放任他的爱人孩子不闻不问。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大爷爷变了心先抛弃了奶奶,奶奶才和爷爷结婚,婚后相互产生感情才真正在一起。而后大爷爷回来发现后,虽然是他变心在先,但容不得自己的弟弟和自己曾经的女人在一起,才会处处针锋相对,最后闹到分家的地步。但是今天大爷爷却说,他和蒋若莹真是应付年纪到了的问题才结婚,并且已经离婚了是年,显然就是大爷爷并不爱蒋若莹。说不定,他其实爱的一直都是奶奶,就是因为爱着奶奶,才会觉得是爷爷背叛了他,一辈子都无法这样的兄弟。而按照电视剧的套路,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这简直就是一本活生生的年代文三人的爱恨情仇。
谢子凌放任自己胡思乱想着,刚打算睡着时,忽然听见司烬君说:“凌凌。下一次,可不可以先保护好自己,再保护其他人?”
谢子凌怔了怔,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司烬君话里的意思。
司烬君还在介意,在边防军部时,谢子凌第一时间推开了司烬君,扑向病床不顾被阻击手瞄准的危险拖谢子安下床。
如果那枚子弹再偏一些,也许就不是从她手臂擦过,而是打在她身上……
那样的如果太可怕了。
司烬君到现在都无法压制住那股失控感。
“对不起,小君,我……”她咬咬唇,没敢说出,哪怕再给她选择重来一次,她也会选择先保护谢子安。
她的迟疑让司烬君了然,一时间恨不得将她禁锢在只有自己能看的到的地方,这样,他就不必再担心害怕,害怕有一天,她……
不。
司烬君神色一凝,紧紧将她拥入怀中。
“凌凌,我会尽快卸任司家家主一职,搬去谢家与你同住,在这件事情没有平息之前,你休想离开我视线半步!”
他承受不起任何可能让她摘下戒指的风险。
这是……他唯一认定的爱人。
司烬君的话让谢子凌脑海中迅速闪过老国君的话,是不是……她可以向司烬君抛去橄榄枝了?
还是……
再等等?
这些事情,到底太危险,并且一旦司烬君接受了这个身份职责,未来,会有更多的危险与意外在等着他们。
再等等。
还是再等等。
——
次日,谢子凌趁着司烬君回公司处理事务的时候,叫来了谢之骞。
谢之骞刚从边防回来,听到她和谢子安已经把谢之仇当年意外之后活下来的消息告诉了谢无赦后,也担心起来。
大哥的事情都已经让老爷子失神到两天都不来看望谢子凌,足以想象一旦他和谢之白还活着的消息传入他耳里……
不行!
“凌凌,你爷爷的手术不能再拖了!就明天!你把你爷爷叫来医院,就说接你出院,我趁机把他弄晕了,弄去检查身体!如果情况良好,咱们就尽快安排手术!”
谢子凌也考虑了很多。
“检查身体可以,但是如果一旦动手术,爷爷就得需要最佳安全的环境术后回复,可是如今那人已经有了头绪,我担心她还会将目标放在我身上,到时候我出事,爷爷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谢之骞闻言,意味深长得笑了笑,盯着谢子凌说:“你还有一个强大的未婚夫,等你爷爷动完手术后,你就带着你爷爷和你未婚夫去瓦西里耶家族避一避风头,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啊这。
谢子凌恍然大悟。
她怎么没想到,司烬君母族还有这个好处?
她忍不住摸了摸手中的戒指,眼前的顾虑豁然开朗起来。
“再说,实在不行,就先把爷爷藏到山里去陪老国君下棋,老国君自从老妇人去世后,身子骨就大不如从前,他们都喜欢下次,应该能聊得来。”
“那就按照二伯说的决定了!我待会儿就和小君商量明天爷爷检查身体和后续手术的事情!”
谢之骞也非常满意自己的决定,“我待会儿再和你姑姑商量商量,如果有变动我会告诉你。”
又叮嘱了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注意事项,谢之骞才离开。
等司烬君过来时,谢子凌便将她的计划告知。
“外公的手术又几分把握?”
司烬君更多还是担心谢无赦的身体问题,毕竟他之前得到的医生结论是,找不到合适的捐献者,以至于病情才会一直拖着,越拖越严重。
“你放心,这个医生很厉害的,当年……我的命也是他救回来的,前几天大哥的命也是他救回来的,如果连他都救不了爷爷……那就真的没有办法,听天由命了。”
谢之骞也清楚这一点,没有足够的把握,也定然不会加快手术的进度。
“好。我让母族那边做好准备。”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那就是家主带家主夫人以及老丈人回母族,这是一件大事儿。
“嗯嗯。那明天我们这样……”
转眼到了谢子凌第三天观察没有病症没有复发稳定可以出院的日子。
她早早就给谢无赦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她出院。
谢无赦精神不是很好,显然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但听到自己唯一的孙女儿要出院,还是选择打起精神过来。
他对谢子凌毫无防备,加上司烬君也在,于是在谢子凌将那杯下了安眠药的水递给他时,他也接过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你大哥他……”
“为了大哥的安全着想,他们已经藏起来养伤了。爷爷您想知道什么,您可以问我!”她可以回答的,绝对都会回答上。
“……你大伯、大伯母后来那几年,过得好吗?”
“相比爸爸妈妈,大伯、大伯母过得简直是不是太好吧……因为大哥从小身体健康适事事出色,都不用大家担心。大伯和大伯母的身体也有所好转,能种出来的菜都比我爸爸种的好。我小时候还记得他们就住在我隔壁房间,离我就一道墙的距离,每天都能听到他们放音乐唱歌,不然就是拉小提琴,他们的感情老好了,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那种感情是什么,但是长大后回想起来,总觉得大伯和大伯母是最幸运的,爸爸妈妈他们太苦了……”
“是啊,他们都苦,在他们受伤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还颓然了一阵子。如果当时我能尽快整顿好谢家,着重查他们发生事故的原因,也许他们也不会到死也不回来,不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一眼……”
谢无赦再一次陷入自己的回忆中。
“人老了,很多事情都记不住。当年之仇和之骞、之珞相继意外去世,我只当时老天爷在惩罚我不顾兄弟之情夺去大哥的未婚妻,一度被自责与怨恨冲昏了头。未曾想,这背后还有人在暗自操作。也是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