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她走出父母去世悲伤,只能让她转移注意力。
而谢家,就是转移她注意力的最好选择。
门外,庸伯面无表情地的看着门手,停留了许久,才缓步离开……
——
次日早上六点,太阳刚刚在山头微微露脸。
谢子凌起床回房间换了套运动的交领短袖阔腿裤,便去常青院里围着回廊慢跑,跑完又做了几组瑜伽,回去洗簌一番,刚好与谢无赦一起去餐厅吃早餐。
“凌凌啊,晚上有个简单的家宴,你待会儿跟你庸伯学习一些晚上见长辈的礼仪好不好?”
谢子凌吃早餐吃得正嗨,闻言惊讶不已,“家宴?”
家宴和宴会不同,家宴都是谢家人,而宴会是邀请洛云城各大名门贵族参加,对外公开她的身份。
“嗯,一家人简单吃个饭,见见你那几位堂叔姑姑和弟弟妹妹。”
“好的,爷爷。”看来庸伯把昨天她揍人的事儿告诉爷爷,虽然原本就没打算瞒着。
见长辈的礼仪并不难,从礼仪到流程到言语最后是衣着打扮,谢子凌装模作样的跟庸伯学了一会儿应付过去,最后庸伯拉开她房间的衣帽间。
“孙小姐,按谢家惯例需穿着传统服饰出席家宴,您试试看这几套正装是否合身?如果不合适,我再让人送几套改良服饰过来。”
“不用,都挺合适,以后我的衣服多做些传统服饰,我穿习惯了。”
庸伯神色微变,又若无其事地答:“好的,孙小姐,我这就吩咐后勤部采办。”
午餐时,谢无赦听了庸伯的汇报,对谢子凌的学习成果十分满意,给她夹了个块红烧肉做奖励。
她啃着鸡腿满足叹息:“这世界恐怕只有爷爷您放心让我吃吃喝喝了。”
谢无赦喝汤的动作一顿,疑惑的看着她,“你父母……以前在吃的方面有苛待你?”
满足的神色定格,她微微收紧抓筷子的手,“……怎麽可能会苛待我。他们身体不好需要天天吃素,我也吃素,像这种天天大鱼大肉的日子,我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不仅她爸爸身体不好,她妈妈也身体不好,还硬撑着把早产的她生下来。当年他们从谢家离开时身体就受了重创,能活下来还全靠运气。后面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身体不好好养着,恐怕还撑不了二十多年。
她身体也不好,很糟糕。
沉默了片刻,她抬头看着谢无赦,十分认真的说:“爷爷,您别太纵容我,我在吃的方面是没有原则可言的。”
谢无赦知道她以前作为陈青在小城市中生活的一二事,也知道她父母身体不好无法孕育才会选择领养她。心疼的同时,又忍不住欣慰,“你的养父母把你教养的很好,爷爷很感激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已故,谢无赦甚至还想登门致谢。
“……嗯,他们把我教养的很好,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就这样误会着吧。她低声说完,便低下头吃了两口米饭,遮去自己控制不住染上水雾的眼睛。
谢无赦还想继续说,庸伯快步走了进来,说:
“老爷,骆先生回来了。”
谢子凌呼吸一紧,抓着筷子的手不自知地青筋暴起。
庸伯见她咀嚼的动作停住,笑着解释道:“孙小姐,洛先生全名洛晨光,是您母亲的亲弟弟、您的亲舅舅,骆先生目前暂代谢氏集团总经理——”
“让他滚。”
谁也没预料到,她会冰冷冷地三个字打断庸伯的话说。
她仍然低着头,姿势动作一成不变,仿佛刚刚开口的人不是她一般。
谢无赦与庸伯对视一眼,见后者也一脸惊讶,只好放下勺子软声问:“凌凌——”
叭!
筷子被重重拍在餐桌上。
这一声仿佛打在了谢无赦心头上,隐约浮出一股不安。
“爷爷,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他不准踏进谢家半步!我吃饱了,您慢吃。”
只见她低着头拿手帕擦了擦嘴,站起来转身离开餐厅。
这话在谢无赦这个谢家家主面前说,着实逾举无礼。
庸伯忍不住皱眉,见谢无赦起身去追谢子凌,连忙也跟上去,“老爷,骆先生现在还在迎客池边等您。”
已经走到楼梯的谢子凌猛地停下来,提高分贝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愤怒。
“我说让他滚!!”
他们才发现,谢子凌早已双眼通红,泪水已经沾湿眼角,脸上是愤怒显而易见。
原本觉得她逾举、不尊敬长辈的不满,一时间消散,只剩下心疼。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凌凌先别哭,跟爷爷说说发生了什麽事情好不好?”
谢子凌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是她控制不住,只能来回深呼吸了几次,才哑着声音说:“对不起爷爷,我情绪不太好,我先回房间了。”
“……你先回房间休息,等休息好了再来跟爷爷说啊。”
她努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朝谢无赦行了致歉用意的作揖礼,才转身上楼。
等人在楼梯拐角没了人影,谢无赦回到大厅主座坐下,沉下脸冷声道:“阿庸,你去查查怎麽回事,凌凌什么时候和晨光有过过节。”
“好的,老爷。”顿了顿,庸伯又问:“那骆先生那边?”
“先——”
原本说回房间的人,忽然又下了楼。
谢子凌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谢无赦走了几步,只是不知怎的,慢慢地,停了下来。
在谢无赦疑惑的目光中,声音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说:
“对不起,爷爷,我还是忍不住。”
然后,拔腿就跑。
“凌凌!”
“孙小姐您去哪里啊!”
“凌凌!刚吃饱饭跑慢点儿!”
慢什麽?
怎麽能慢?
骆先生,洛晨光。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是谁。
如果不是他,她爸爸妈妈当年就不会平白无故被诬陷,也不会在平反的路上发生事故,更不会拖着一副残缺病痛的身躯躲进深山野林中修养,而她,也不会因为早产、身体如同易碎的娃娃一辈子都只能活得小心翼翼!
——她的爸爸妈妈,更不会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