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洁挂断了电话,脑海里都是时颂最后的那句话。
“倘若他肯迈出一步,你愿意迈出另外一步吗。”
想要完全的与过去撇清,谈何容易?
甚至她都不敢想象,修于宴知道她多肮脏之后,会用什么表情看她。
或是怜悯,或是厌恶,又或是可悲……无论哪一种目光,都令她近乎崩溃!
而她的双腿也已经注满了铅石,无力迈开了。
高文洁眼睛里泛着红丝,蜷缩在沙发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心脏被挖了个口子似的,只有来回的风声呼啸而过。
冷,好冷好冷。
哪怕空调的温度调得再高,她的四肢都是僵冷无比的。
这时,电话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她几乎泪如泉涌。
但必须克制住,不让自己发出哭腔,“妈……”
“文洁,怎么了,听你的声音感觉不太舒服啊?”
母亲关切的声音,让高文洁鼻尖泛酸。
从小到大,她享受着优渥的家庭带来的温暖和底气,从而肆意妄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高明衍有句话说得没错,她就是会投胎而已。
“文洁啊,工作太累就休息休息,要是实在不喜欢工作,爸爸就找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就是,公司可以没有,可不能把我宝贝女儿累到了,宝贝,凡事量力而行,要是累了,就陪爸妈出来旅游。”
“我们现在在爱尔兰,这边气候宜人,还有你最喜欢的热气球,坐在上面就能俯瞰爱尔兰岛和大西洋,女儿,要不然爸爸明天给你订机票,你来爱尔兰散散心吧?”
听着父母争先恐后的关怀,高文洁的眼睛越来越酸涩,嗓子有些发哽。
依照大伯父大伯母的性格,恐怕早就把今天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可爸妈却丝毫不提半个字。
在他们眼中,她永远至关重要。
无论对错,他们永远站在她的身后。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余生能陪伴在父母身边,料理好汇丰,高文洁就已经别无他求了。
至于修于宴……终究他们缘浅缘薄。
调整好思绪,高文洁擦掉泪水,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
“说得轻巧,我要是不好好赚钱,你们还能这么潇洒吗?这大概就是风水轮流转吧,前半辈子我潇洒,后半辈子你们放飞自我,爸妈,你们就好好玩吧,不用担心汇丰的事儿。”
电话那边的高父高母相视一眼,听语气,文洁的状态不错。
正打算询问高明衍一家人的事情。
高文洁先一步开口,“对了,今天大伯父大伯母还来公司闹我呢,一定要我养明衍堂哥生的那个孩子,你们是不知道,生孩子的那个女人和我闺蜜有仇,是个狠毒的女人。
恐怕我真养了那孩子,时暖暖会不停的来骚扰我,所以我不打算培养那个孩子了,要是大伯父大伯母因为这事儿找你们,你们千万别妥协。”
高青栾闻言,登时变了脸色,“他们去公司闹你了?”
“大伯父他们没跟你们说吗?”高文洁还挺诧异的。
文莱怒气冲冲的回,“你大伯父大伯母刚才打来电话哭诉说你故意为难他们,不放贷款给明衍,还说把孩子送过去,你却把孩子扔出来了。
现在听起来完全是他们颠倒是非,我自己生的女儿我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拒绝养那个孩子,也绝对做不出把孩子扔出去的事儿,他们还敢去公司给你难堪,真是气死我了。”
“妈,别生气,我已经教训他们了,保证他们不敢下次再来。”
大伯母恶人先告状,还想挑拨他们一家人的感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高文洁宽慰着,“你们放心,我有能力解决这事儿。虽然按照公司规定是不该批给堂哥贷款,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先前我就已经打算用私人名义借给明衍堂哥钱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来闹……但关于孩子那事儿,他们是甭想了,我绝不会妥协的。”
事情说开,高青栾和文莱也放心不少。
“好,你有决断就按照你想的办,爸妈都支持你。”
文莱说。
高青峦也语重心长,“对,女儿,无论何时,你要记得,你背后都有爸妈为你撑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至于继承人的事儿,的确,又不只是他高明衍一家能生,旁枝里想要当继承人的孩子多得是,咱们以后慢慢选。”
高文洁心头一暖,感激地道,“谢谢爸。”
挂断电话后,文莱和高青峦的面容缓和很多,但依旧愁眉不展。
“青峦,你说女儿是真不打算结婚生子了吗,以前我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现在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高青峦揽着妻子的肩膀,宽慰,“文洁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能这么决断,一定有自己的考虑,就算文洁这辈子不结婚,我们也能养她一辈子,汇丰也是她永远的底气!”
“话是这么说没错……”
文莱叹息,“可文洁从前对婚姻是充满期待的,有好几次我都试探出她有喜欢的人了,而如今却……我怕文洁受过伤害,不想让我们担心,才会这样……”
听到这话,高青峦的眉宇间凝结着散不去的雾霭。
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在深城呼风唤雨的人物,唯独在妻女面前,却也显得无所适从起来。
“不管怎样,我都相信文洁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文莱闻言,也只能点点头,愁容满面的依偎在丈夫怀中。
——
而和高文洁通完电话后的时颂,已经回到了御景湾。
奇怪的是,从前灯火通明的庄园,此刻竟然没有一丝光亮。
除了守在大门的保安,进去之后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时颂忐忑的往客厅走,以往她回到家之后,泡泡和沫沫就在客厅的软塌子上玩积木,见到她回来,就会迈开小短腿朝她奔来要抱抱。
而如今黑漆漆的一片,让她有点不太适应。
“三哥?泡泡沫沫,你们在哪啊……”
她得不到回应,准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光亮去找开关。
谁知道在她要打开灯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炙热的温度包裹着她。
熟悉的冷香味氤氲在鼻息之间。
让时颂悬起来的心脏一下子安稳了下来。
“怎么不开灯?”她轻轻的问。
薄寒骁从身后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耳垂,“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能是什么日子?
时颂想了想,摇头。
他没有马上告诉她,而是牵着她的手,往黑暗的地方走去。
时颂有点怕,只能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汲取安全感。
一直站在楼梯口的时候,他顿住了脚步,微微侧身。
“怎么忽然停下来了?”时颂紧张的问。
虽然在他身边安全感爆棚,可黑灯瞎火的,她还是怂怂的。
薄寒骁看着她胆怯的模样,失笑,“昨天还说不能让我小瞧你,现在就知道怕了,嗯?”
尾声带着撩人的沙哑,把她蛊惑得五迷三道的。
顿时,时颂挺直腰杆,“区区黑暗而已,我才不怕。”
“不怕还一直拽着我。”男人无情的戳穿她。
这话让她不乐意了。
时颂双手抱胸,傲娇的道,“分明是你主动从身后抱着我好吗,那好,下次我不牵你的手了!”
薄寒骁看着女孩要强的模样,温柔的笑意不知不觉挂满了唇角。
他忍不住低笑着,性感的嗓音盘旋在安静的大厅里。
“好。”他宠溺的揉了揉女孩绵软的发丝,轻轻哄着,“颂儿最厉害了,是我不能离开颂儿。”
“这样才对。”时颂施舍的点了下头。
随即壮起胆子,主动提出要走前边,证明自己。
谁知道,刚踩到台阶,瞬间星辰般的紫色光芒,从她落在台阶的脚尖蔓延而上,如同水波纹似的层层攀岩。
然后眨眼之间,诺大的别墅布满星辰。
每一颗紫色的星辰光芒,都像是从她脚尖冉冉升起似的,遍布在她的头顶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