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颂的身体陡然僵住,抱在膝盖上的手指紧了又紧。
咽喉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吐不出半个字眼。
当时生死危机的时候,她本欲破罐子破摔,说出自己怀孕的事。
可现在没事了,难道她要丢给他一个重磅炸弹,说,‘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时颂险些被自己脑部的画面呛到,马上摇头。
孩子的出现本就是一场意外,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也不想只在她生命里出现没几天且不了解的男人,来当她孩子的爹。
薄寒骁微微蹙眉,“嗯?”
“不,没什么,我当时就是太害怕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时颂心虚的垂着脑袋。
他沉默的盯着她,片刻之后,薄寒骁站起身,脑袋忽然略有些眩晕的感觉,修长的身影微微踉跄。
时颂及时站起来,搀扶着他,“你还是先别动了,不是说待会容启会过来吗,我们等他来了再说。”
看着她握在他胳膊的手,薄寒骁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
“嗯。”他缓缓地吐出一个字眼。
时颂踮着脚尖,往路两边看,这里荒无人烟的, 没有车和行人经过。
连她的手机也在车里,此刻两辆车还冒着烟,她不敢再去取。
只盼容启能快些赶来。
这时,男人忽而开口问,“你以后想去哪里工作?”
时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起自己跟他说过离婚的事,他也应该猜出自己已经离开薄氏了。
所以也没有隐瞒,“我之前在薄氏做的是娱乐行业相关的工作,所以还想在这方面继续做下去。”
薄寒骁看了她一眼,“我记得唐人似乎正在招聘这方面的人才,你可以去试试。”
唐人?
她怎么觉得这公司名有些耳熟啊?
想了一会儿,时颂猛地睁大眼睛,“三哥,你真的神了,之前也有人给我推荐这个公司。”
“是吗。”薄寒骁扯了下唇角。
听见时颂继续说,“就是我前夫啊,说起来真好笑,都离婚了,还施舍我,给我安排其他的公司,还说我不用面试直接就能去工作,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薄寒骁语噎了好一会儿,瞧着她满脸讥讽的模样,抿了抿薄唇,没说话。
似乎提到当时的情况,时颂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唐人是薄氏投资的公司,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控制我,怕我以后生事而已,可我很聪明,当场把他拒绝了,现在想想,真.觉得自己很机智啊!”
时颂还在感慨,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略微阴恻恻的目光。
“看来,你很讨厌你的前夫。”他语气不明的道。
时颂自嘲的摇摇头,“与其说是我讨厌他,不如说是我们现在相看两厌吧。”
说到这里,她吐出一口气,“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既然已经离婚,他想和谁在一起,或者做什么,他的所有事都和我没关系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倘若别人对我好,我便会敬他三分,有恩必还,可若是有人辜负了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头的。”
如果一开始她就是可以舍弃的存在,就说明,在那个人的心里,她的位置本就无关紧要。
既然如此,她宁愿日后自己多爱自己一些,也决不会再去当一个唱独角戏的小丑,去舔着脸走回头路。
她说如此决绝,一字一句钻入薄寒骁的耳朵里。
不知为何,心中翻涌着一股他也难以解释的滋味。
所以,她果真.觉得无所谓了是吗?
“三哥,不说那个让人扫兴的男人了,你现在怎么样,还晕吗?”时颂担心的问。
迎上女孩忧心忡忡的目光,薄寒骁的神情露出了一抹复杂。
半响,才吐出冷漠的两个字,“不晕。”
既然觉得他扫兴,那还这么殷勤做什么?
随后,男人挥开了时颂的手。
时颂也不在意,抱着胳膊来搓暖,因为经过之前几天的相处,她就发现面具男人不大喜欢别人的碰触。
只是现在的天还真凉啊。
她的外套在车里,身上就穿了一件毛衣。
这时,一件风衣裹挟着温暖,忽然落在了时颂的肩膀。
时颂眨巴几下眼睛,抬眸,只看到他已经转过去的侧脸。
哪怕带着面具,侧颜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可想而知,面具摘下,又是怎样的面容。
不对,分明之前,她还觉得面具下是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呢!
时颂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搞得失笑,随后甜甜的对男人道,“谢谢三哥。”
薄寒骁淡哂,“嗯。”
很快,容启的车就赶来了。
看到车祸的场景以及时颂身上的衣服,容启不禁挑了挑眉梢。
万万没想到三哥居然会以这种方式,逼停时颂的车。
在他眼中的三哥,理性而果决,狠戾而薄情,凡是都会权衡利弊,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可是现在呢,用这种极端干脆的方式,逼停了时颂的车,自己却受了伤?
容启觉得可真稀奇啊。
薄寒骁坐进副驾驶,同时吩咐他,“叫辆拖车把车拖走。”
而时颂坐进了后座的位置。
“嗯,我刚才已经叫了。”容启回道,随后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启动车的意思。
反而后仰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我说,我怎么感觉我好像错过了最惊险刺激的戏份呢?三哥,你的车怎么这么惨烈的横在颂儿的车前啊?解释解释?”
薄寒骁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看来非洲你还没待够。”
容启忙举手投降,讨好的说,“怎么会呢,我不问你了,问不起还不行吗。”
然后,他把八卦的视线,投向后座乖巧的时颂身上。
“小颂儿,你跟四哥说说,你们刚才有没有……”
“容启,你从非洲回来,脸都黑了好几个度。”时颂打断他道。
一听这话,容启忙从后视镜看自己的脸,“真的吗真的吗!”
看完之后,捶胸顿足,“我就知道我俊美无双闭月羞花的脸彻底毁容了,三哥,这都是你造的孽!以后我娶不到老婆,你得养我一辈子!”
时颂轻咳两声,“毁容倒还不至于,回去我给你两张美白面膜贴贴,保证能恢复到你从前俊美无双闭月羞花的模样。”
“那还差不多,小颂儿,四哥没白疼你。”容启被安抚的很妥贴。
时颂尬尬的笑了两声,别开视线看向窗外。
好在容启被她打乱话题后,没再问什么奇怪的话。
一个小时后,车子缓缓的停在京郊别墅。
这时时颂第一次来的地方,外观和上次一样,一进门,便有一只雪白的萨摩耶撒欢地扑向她。
时颂被扑的踉跄,好在身后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身,时颂才站稳。
她弯腰,揉了揉萨摩耶的头,随后不知道萨摩耶瞅了眼什么,忽然低低的呜咽一声,夹着尾巴逃远了。
时颂下意识的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他已经收回视线,抬步往别墅走了。
容启从车上下来,臂弯上挂着外套,弯着笑眼道,“进去吧。”
“嗯。”时颂点头。
再次走过熟悉的地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感慨。
原本这里荒废寂寥,花园里什么也没有,上次住在这的时候,她拔了半天的草,还在花园里随手撒了把种子,没想到都已经开始发芽了。
时颂快速追上面具男人的步伐,进去客厅之后,便熟练的找到医疗箱,跟在他身后。
薄寒骁的单只手解着纽扣,见她亦步亦趋的跟到了自己的卧室,也没阻止。
“三哥,你不想去医院的话,那我来帮你处理伤口吧。”时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