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骁周身萦绕着凉薄的戾气,明远慌忙解释。
“薄爷,大家并不知道内情,才会口不择言,当时您和时小姐隐婚,在外人看来,的确会有些误会,认为薄家并不重视时小姐。”
明远的回答,让薄寒骁心有郁结。
过去的所作所为,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让颂儿在薄家受尽了委屈。
也因此,让她对复婚如此反感。
薄寒骁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偏偏,时间无法倒流。
他对时颂的伤害,无论如何都无法填补了。
他靠在椅子上,略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心。
忽然问了一句,“明远,当时我对颂儿做的事,真的难以令人原谅吗?”
沙哑的嗓音里,是无尽的歉疚。
明远没有犹豫的点头,真想问难道你心里没点逼数?
住储存室、当佣人、冷暴力,就连张妈都能在她头上指手画脚。
人人都觉得嫁入薄家享尽荣华,结果时颂遭遇的都是苦难。
反正没一天好日子。
可这话不能直白的说出来,薄爷已经够颓废了。
明远酝酿一下措辞,说道,“不过薄爷,女孩子都是需要哄的,而且时小姐是个善恶分明的人,旁人对她好,她时时刻刻铭记于心并想要报答,而您又帮过她这么多次,时小姐不可能对您置之不理的。”
这倒是,至少颂儿愿意主动联系他了。
不再像从前那般处处拉黑他。
薄寒骁略微思索片刻,随后吩咐明远去准备一些东西。
明远闻言,略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去办。
——
下午时分,时颂处理完工作,就和林慎一同去了顾澜之的别墅。
顾澜之离世之后,别墅一直空着。
不过每天都有人过来打理,看起来就和以前一样,东西也都没有动过。
时颂满心惆怅的走进客厅,看到书桌上倒扣着一本书。
书掀开的那页,还有顾澜之未做完的笔记,她用手指轻轻地触摸着。
说不出的难过翻涌上来。
时颂鼻尖酸涩的把东西都整理好,对林慎说道,“我哥的东西都不要动了,还是像从前一样定时打扫就好。”
林慎不解的问,“先生,为什么不收起来?”
“我总觉得澜之哥哥还活着,好似一直在我身边守护我的感觉,不忍心把这些都收起来。”她想留住这些念想。
时颂继续道,“总归这里没人居住了,就一直留着吧,留到天荒地老也没关系。”
别墅是顾澜之名下的。
按照林慎的意思,现在转到了她的名下。
她住在小洋楼里,这地方与小洋楼有一段距离,但她可以时常过来。
林慎默不吭声。
时颂没注意到他有片刻的迟疑。
之后,林慎又从书房里拿出小臂高的文件,交由时颂签字。
看着这么一叠厚厚的文件,时颂有些头晕目眩。
“这些都是什么?”时颂翻看。
林慎递过去笔,“都是顾先生留下的遗产,如今全在您的名下了。”
时颂拿着笔,怔愣了好一会儿。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她和顾澜之没有血缘关系,顾澜之的遗嘱中,却只想把这些东西全给她。
时颂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按照林慎的要求一一签字。
一直签了半个小时的名字,才勉强过半。
时颂的手腕很酸,她写不动了。
休息的时候,林慎端来牛奶给她。
“先生,累吗?”
她捧着牛奶点头,然后问林慎,“先前我哥他没出事的时候,一直对我说去法国的事,可现在……”
时颂抿着唇角,稍顿片刻,才继续问,“那法国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对那边没有概念,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需要我去一趟吗?”
“先生,不必了。”林慎回答的很快,“法国那边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时颂诧异,“谁做的?”
林慎从容的回答,“顾先生早有安排,所以您不必忧虑。”
闻言,时颂似懂非懂的点头。
但既然是顾澜之亲自安排的,那必然万无一失了。
“可是。”看到手中一份份文件,时颂心中没谱。
“可是我根本不会处理集团事务,我怕糟蹋了我哥的一番心意。”
林慎看出她的纠结和为难,解释说,“您放心,顾先生临走前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云鼎也有自己的生存模式,您只需要把控全局精准部署就好,这些我和齐桓日后一点点教给您。”
话虽如此,时颂心中还是格外彷徨。
过去不知道顾澜之的底蕴,只知道他收购了很多企业。
可看到这些文件,这些数以千亿计的财务报表时,她才意识到,顾澜之所构造的云鼎,究竟是怎样一个庞大的经济体!
不只是深城,几乎所有一线城市,都或多或少的留有根基。
比之薄氏财团遍布全国的脉络也不为过。
可如今,她却坐享其成,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先生,您有什么顾虑吗?”
见时颂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林慎轻声询问她,“这些都是顾先生留给您的,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属,您不必为此感到焦虑,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和齐桓都会帮您处理好。”
时颂闻言,抬起头看他。
林慎对她恭敬的笑笑。
“林慎,车祸的事明明是意外,可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早就有所准备似的,这些真的是我哥留给我的吗?”
林慎面不改色,“先生,其实您应该知道这个圈子的规则,尤其是像顾先生这样无所依靠没有亲属的富豪,总要提前想好未来的继承人,而他的继承人,只有您。”
闻言,时颂的眉头皱得很深。
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遍布她全身。
她自己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林慎继续道,“这里还有二十份文件需要签字,先生,您请。”
时颂渐渐的回过神,看林慎一丝不苟的模样,只得将牛奶放在一边,埋头继续签字。
顾澜之说过,林慎和齐桓都是值得信赖的人。
她只管放手给他们就好。
从前顾澜之守护她,今后,她便守护他留下的产业。
签完文件后,时颂已经瘫软在椅子上,林慎正在整理资料。
这时,电话震动起来,时颂没精打采的接听。
听见高文洁忧心的声音传来,“时颂,我问你,许菁是不是出事了?”
时颂嗯了一声,然后问她,“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和我爸去梁宸的南园谈合同的时候,听见那边的佣人私底下议论的,他们说许菁流产,孩子没保住,罪魁祸首是一个叫汪琳的女人。”
高文洁的担心不像是假的。
时颂也就没有隐瞒。
“没错,就是她做的,现在菁菁住在我家里修养,我不会放过那个汪琳的。”时颂道。
“那我去你家看看许菁吧。”
高文洁这话,让时颂有些意外。
毕竟她和许菁没见过几次,虽然次次聊得格外投机。
但先前她们互殴那事,双方心中都有结,又隔着一个向珊珊,所以关系没到交心的地步。
时颂和许菁也只把高文洁当成饭友。
所以她直接拒绝了。
“菁菁现在需要休息,你还是下次再来看她吧。”
高文洁似乎听出时颂口中的疏远,开门见山的问,“时颂,你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
“……”时颂没说话。
高文洁有些生气,“你不拿我当朋友,可我和许菁是朋友,我俩一见如故。”
“菁菁从来没跟我说这个。”时颂委婉的拒绝。
高文洁更生气了,“你问许菁就知道了,她不会不想见我的,时颂别被替许菁做决定。”
“……”时颂就挺无语的。
换成别人听到婉拒的意思,早就生套几句,挂断电话吧。
可高文洁偏偏就不识趣。
但高文洁说得没错,时颂还要征询许菁的意思,于是说,“那我就问问菁菁再回复你。”
“行,你问吧,快点。”高文洁笃定。
“她一定会见我的,到时候你就来活色生香接我,我的车抛锚了。”
“你怎么还在活色生香?”时颂疑惑。
高文洁叹气,“守株待兔啊,上次我就是在这遇到修于晏的,他说再见到我,非得再搞我,我生怕他找不着我,就在这一直等着。”
时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