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许菁，抹了下嘴唇，“别说，还挺漂亮的。”
慕城抱住他的脚，嘴里流了很多血。
“和她无关，我不认识她，你想怎么样冲我来。”
“不认识她，她能救你？”
刀疤男一脚把他踢开，蹲在许菁面前，拍了拍她的脸。
“你想救他是吧，换你伺候我，我就放了他。”
许菁嘴里吐出沉沉的几个字，“做你的春秋大梦。”
刀疤男的脸色一下沉了，抬手让人把他们两个都弄进房间去。
许菁忽然开口，“他欠你们多少钱？还了钱，你是不是就放过我们了？”
刀疤男和小弟相视一眼，“怎么，你还想替他还钱？”
许菁没作答。
趁他们讥笑的时候，手摸进口袋里，凭借记忆找到通话记录那里就按了出去。
她来的时候给警署打过电话，通话记录第一栏就是警署。
许菁不确定自己按到了没，能拖延一段时间就拖延一段时间。
“五百万，小姑娘你还得起吗哈哈哈哈！”
五百万，她的确还不起。
五十万都没有。
慕城匍匐在地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死寂和绝望。
作为一个男人，甚至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都在此时支离破碎。
他目光猩红的看着许菁，“你滚！我不需要你可怜！”
“让你说话了吗让你说话了吗！”一拳一脚的又落在慕城身上。
他的鼻子，嘴巴，甚至是眼睛都开始出血。
许菁看得心惊，吼道，“住手！你们这是犯法！我已经报警了！”
“你个婊.子，你敢报警？”那人提起许菁的领口。
“闵哥，咋办？警署的人来了就说不清了！”
“有什么说不清的，欠账还钱天经地义。”
被叫做闵哥的人冷笑，“先把他们两个弄车上去，今天不把他们弄死，我名字倒着写。”
许菁和慕城都被塞进了面包车的后备箱。
手和脚被捆住，动弹不得。
而许菁的手机，也被那些人搜走了。
黑暗中，他们看不到车子开向哪。
但沿途的坎坷，显然是越开越偏僻了。
慕城咳嗽两声，吐出了血。
“待会儿我闹出点动静，你找个机会逃，我会拖住他们的……”
“我报警了，警察会来的。”许菁道。
慕城长长的喘.息之后，自嘲，“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恶心，和我一起待在这样的空间里，我都怕我脏了你……”
许菁默了几秒钟，道，“你怎么会和这些人有牵扯，还有五百万……你怎么会欠他们这么多钱。”
“我妹妹做手术，我借了五十万，利滚利也就这么多了。”
慕城像深陷泥沼里的人，不再挣扎了。
他苦涩的呢喃着，“我只是有些遗憾，哪怕我付出那么多，也没办法让我妹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那么想从泥潭里爬出来，想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可老天已经不爱我了，这个世界也已经无法接纳我了，无论如何我的努力都是笑话，都是别人眼中的谈资。
许菁，我曾经特别嫉妒你们这些能正常生活的人，也很怨恨那些有钱人唾手可得的财富，我穷经一生想要谋求的东西，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
你看，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在云端，走到罗马，是天之骄子，而有些人，生来就在泥淖和地狱，无论怎么努力，也爬不出深渊，够不到光。”
许菁沉默着，没有说话。
有些人出生高贵，可高贵也有三六九等，罗马也有内外城，各有各的苦和难处。
外人只道光鲜的人璀璨，暗地里却不见他的不齿。
这些慕城是听不进去的。
她也没资格说服伤痕累累的慕城，能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
因为对他来说，听起来就荒谬和天真。
“即便这样，也得想办法活着。”
许菁道，“就算是为了你妹妹，为了林潇。”
顿了顿，她说，“如果我们这次平安无事了，今天这事儿我就埋进肚子里，谁也不知道。”
慕城笑了，有些凄凉。
“你觉得我喜欢林潇？”
“你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我只是想要她的钱而已，只要和她结了婚，她的钱我就能拿出来支配了，林潇身上有五百万。”
许菁没说话，嗓子又干又哑。
“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慕城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声音在黑暗中放大。
“曾经你来活色生香的时候，我也打过你的主意，因为来活色生香的女人都很有钱，她们随手就能拿出十几万，弥补我的资金缺口。
你说过，我像你曾深爱过的男人，他叫梁城，我们的名字就差了一个字，那时候你已经对我疏于防备了，如果不是你男朋友忽然闯进来，或许我已经得手了。”
许菁攥紧手指。
她说服自己似的摇头，“你跟我告白前，应该就知道我不是有钱人。”
“可你男朋友有钱啊。”慕城透过黑暗看她。
“我打听过，你男人很有钱，我本想骗你从他拿出钱来的，可林潇出现了，她更简单好骗而已。”
“别说了……”
许菁眨了下眼睛，泪掉下来。
慕城安静了片刻。
等车停下来之后，他说，“找机会逃走吧，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接着后备箱打开了。
许菁重见天日，那些人拉狗似的把慕城拖下了车。
“闵哥，有房间吗，我们去房间里吧。”
慕城跪在地上，挤出一抹很难堪的笑。
在许菁看来很狼狈和残忍。
闵哥拍了拍他的脸，“呦早这么听话，你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头啊，乖乖听话，哥才会疼你。”
“这次，我会听话的。”慕城扯出笑。
闵哥闻言来了兴致，扯着他就往房间走。
慕城说，“叫上两个兄弟一起吧。”
“一起？”
闵哥和两个兄弟相视一眼，各自发出y邪的笑声。
“这脏东西还上瘾了，还知道玩刺激的了，行啊，今天成全你，非得玩死你不可。”
慕城被拖走的时候，许菁从他眼里看到了绝望和死寂。
他这是在给她制造逃跑的机会，用自己。
许菁的眼泪流下来。
这应该是个制铁厂，地上很多铁条和铁片，她找了片铁割开绳子。
抄起一个钢管就踹开了房间。
慕城的四肢被绑在床上，许菁红了眼，抡钢管砸开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
其他两个人扑上来把她压地上。
许菁慌乱下，抓了地上的铁片，闭上眼睛不管不顾的刺了出去。
那人哀嚎一声后没了动静。
一股浓稠的温热喷洒在许菁脸上。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个叫闵哥的人，捂住脖颈儿倒在地上抽搐。
血跟喷头似的，从他的大动脉止不住的涌出来。
许菁愣愣的看着血，眼前红了一片。
小弟拎着钢管要砸她脑袋，慕城在她耳边惊叫，让她躲开。
她什么都听不见似的。
直到忽然有人闯进来，钢管没落下，那小弟被人一脚踹飞，她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双温暖的大掌附在她的眼睛上，听到男人凉薄的嗓音，“没事，别怕。”
鼻息间都是熟悉冷松味，许菁的声音有些抖，“梁，梁宸？”
“嗯。”他应声。
“我好像……杀人了……”
梁宸眼神示意缙云，缙云探了下地上无声无息的男人的鼻息，对他摇头。
伤口在大动脉，很深。
人，没气了。
梁宸把她抱起来，往外走，同时暗示缙云处理现场。
“人没死，你放心，待会儿警署的人会来处理。”
梁宸把她放在车上，要开车。
许菁却紧紧的攥着他胸前的衣服，嘴唇是苍白的，瞳仁深处是涣散的。
“死，死了，我看到好多血，那个人倒在地上，不动了……”
梁宸捧着她的脸，“你冷静点许菁。”
许菁目光空洞的看他，眼泪一滴滴落下。
“我是杀人凶手，我杀人了……”
“我真的杀了人……”
她不受控制的抖，脑海里全是血，忽然冲下车，跪在地上吐了出来。
吐到最后是酸水，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梁宸把人抱着，看了眼废弃铁厂的方向，那一双情绪隐秘的异色眼眸中，染上了显然易见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