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轻轻的放进车里之后,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
“安心睡会儿,醒来之后就没事了。”
梁宸吻了吻她极其不安稳的眉心,许菁缩在衣服里发颤。
他抬步走进了废弃制铁厂。
除了死去的闵哥,另外两个男人被保镖压在地上。
缙云正在想办法处理尸体。
至于慕城,他的双手双脚还绑在床上,没人给他解开。
梁宸站在他面前,神色并没有很大的起伏。
居高临下的视线仿如俯身蝼蚁般,含着不近人情的审视,让慕城卑微到了泥土里。
慕城骨子里的自卑像是在这一刻无限的放大。
感觉所有的尊严,在他漠然和蔑视的目光下,揉碎了,掰开了,又狠狠的踩在脚底碾压。
一个是名流权贵,一个是在底层拼命挣扎任人蹂.躏。
而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人。
这一瞬间,慕城甚至觉得自己连念许菁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缙云站在男人面前,说道,“宸爷,制铁厂有搅碎机,尸体可以用那个处理,至于这两个人,我已经和他们串了口供,他们要想活着,就不会说出许小姐的。
唯一麻烦的就是许小姐先前报了警,警署的人再过半个小时就赶到现场了,许小姐现在这个状态恐怕会自己说出实情,这对她很不利。”
梁宸闻言,没有表态,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眼底覆了一层寒霜,问绑在床上的人,“她就是为了救你?”
慕城知道他在和自己说话,咳出嗓子里的血,声音很虚弱,“是我连累了她……”
梁宸示意缙云,缙云把慕城身上的绳子解开,丢在了梁宸脚边。
他仰头看着面前无比尊贵的男人。
梁宸抬脚狠狠的踹在了慕城的胸口。
本就重伤的慕城如风筝似的撞在墙上,呕出一口浓稠的血,全身的痛意让他蜷缩成了虾米状。
而那两个小弟见到这一幕,都吓破了胆子,全身颤抖着。
那个看起来高贵显赫的男人,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瞳孔锁在人身上的时候,简直比把人按在断头台上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他真的太可怕了!
是悬殊阶级而产生的压迫感,还是自他身上从炼狱锻造出的恐惧感?
又或者是刚才他的助理,轻描淡写的几句销毁尸体的话……
他们说不清楚这种惊恐究竟从何而来,总归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梁宸轻言,“清理掉铁片上的指纹了吗。”
“清理了,现场所有关于许小姐的指纹都清理干净了。”
梁宸嗯了一声,看了眼地上的血迹,还有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另外两个男人。
哪怕尸体可以处理掉,但不是长久之计。
凭空少了一个人,总会有人报警的。
到时候闹到了许菁身上得不偿失。
这时,慕城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有一个办法……”
梁宸偏眸看他,慕城扯唇道,“我有一个解决后患的办法,不会牵扯到许菁。”
缙云皱了下眉,“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梁宸抬了下手,“让他说。”
慕城拭去嘴角的血后,说出了主意。
梁宸听到之后,异色的瞳孔在昏沉的光熙,越发的冷淡。
“这么做的后果,你想清楚了,我从不给人反悔的机会。”
慕城平躺在地上,望着屋顶透过的几缕阳光,笑了一声。
“这是我欠她的,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也不会失手伤人。”
说完之后,他看向梁宸。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梁宸看他,“说。”
“我妹妹的病……”
梁宸讥笑,“你这是在和我做交易。”
“可你一定会答应这个交易不是吗,我知道你很在意许菁,要不然也不会在我和她每一次见面的时候,派人跟踪她,不会在我每次约她的时候,你总安排一些事牵绊我,让我无法赴约,也不会把我送给她的改装车销毁,更不会刻意让我知道,有位能治好我妹妹的医生,却要我不得不承担巨额的治疗费!
你很清楚,我没有钱,就一定会去想办法借钱,在一次次利滚利当中,我再也无暇去联系许菁了呵,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都在梁先生的规划当中吗……”
慕城冲着他笑,眼底有无法遮掩的癫狂和溃败。
梁宸依旧毫无表情,“的确,我是做过,也容不了心术不正的人出现许菁身边,是你咎由自取,而你把这件事牵扯到许菁身上,更是自找死路。”
慕城低垂着眼帘,自胸腔内发出阵阵自嘲。
“是啊,是我咎由自取。”
如果他没有那么急切的想要治好妹妹,就不会把钱借到闵强身上。
也不会步步沦陷,无法自拔……
梁宸只是给他一个契机,是他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就按他说的办。”梁宸看向缙云。
转身离开之际,回了慕城的话,“你妹妹此生无忧。”
他离开了制铁厂。
听到这句话,慕城仰卧在地上的面容缓缓的露出一抹笑意。
强撑着的身体也在此刻卸去了所有的力气,彻底昏迷过去。
——
许菁从医院醒来的时候,眼神涣散的盯着天花板几秒钟。
脑海蓦地闪过些许画面,她忽然坐直身体,捂住胸口,重重的喘.息。
血……
都是血……
她杀人了!
血喷洒在她脸上的时候,那股黏稠……
许菁猛地跌下床,趴在马桶上吐的混天黑地。
而房间里的监控,无比清晰的将这一幕,呈现在梁宸面前的显示屏上。
许菁的战栗,惶恐,仿若陷入噩梦中无法自拔的抱住自己,蜷缩在浴室的角落。
医生看过之后,说道,“梁先生,许小姐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目前来看很严重,甚至能正常生活都是比较困难的。
如果往最坏的情况来说,只要她看到和伤害她的人身形类似的男人,她都会突然应激,然后做出伤害别人或者自己的无意识行为。
要想康复,是比较困难的,要依靠长期的心理治疗才能缓解这种情况。”
梁宸看着监控里发抖的许菁,目光凛寒,“有没有更好的治疗办法。”
“许小姐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相反,她的性格却很乐观、开朗,这样家庭造成这样逆反性格的人,往往越是容易把情绪藏在心里,憋出病来。
原本她腿部受伤的事,就已经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伤害,再加上这次的创伤,很难短期内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除非……”
医生有些犹豫。
梁宸看他,“除非什么?”
“梁先生听过催眠吗?是一种可以置换记忆或者更改记忆的手段,如果找到厉害的催眠师,把许小姐的这段记忆强行模糊掉,或许是一种较为可行的方法。”
梁宸摩挲着扳指,“我听说催眠对大脑有害。”
医生解释,“在病人大脑本身存在问题的前提下强行催眠,那必然会造成后遗症的,但许小姐不同,除了腿部的意外,她的大脑本身是健康的。
而且病人的身体出于对病人的保护,会潜意识的想要忘记这段记忆,如果在催眠手段的辅助下,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只是我们国内的催眠师技术有限,很难保证催眠之后的效果。
我倒是认识一位国际上在这领域相当厉害的人物,可遗憾的是,我不知道这人现在在哪,也没有联系方式。”
梁宸摩挲扳指的动作稍顿,“谁?”
“我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有幸和他探讨过学术,他姓萧,名祈然,但他神出鬼没的,看病也随心情,找到他怕是难啊。”
听到这个名字,缙云隐约觉得有些耳熟。
想了想,他俯身在梁宸身边低语。
“宸爷,时小姐来找许小姐的时候,似乎提到过这个人,和薄寒骁薄爷应该有些关系。”
梁宸目光微晃,“好。”
他吩咐医生,“先想办法让许菁镇定下来,我去找萧祈然。”
“是。”医生颔首。
梁宸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本想去许菁的病房。
在门口的时候听到女孩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他眸色微敛,就止住了脚步。
“现在就联系薄寒骁,我要见他。”
缙云马上联系了对方的人,那边给的回复是薄寒骁不见任何人。
梁宸听到后,夺过缙云手中电话,淡淡的开口。
“告诉薄寒骁,我知道时颂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