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骁离开的第二天,时颂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她猛地直起身体,眼中的惊恐还没有褪去,身上的冷汗已经把后背打湿。
噩梦,好在是噩梦。
她梦到薄寒骁倒在血泊里朝她伸出手,周围都是断壁残垣,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倒在山坡上,血从他胸前的伤口肆意的冒出来。
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抓住那双手。
时颂想要尖叫,想要呼喊救命,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怎么都发不出来声音。
而她拼命的想去扑向他的动作,也似乎在被某种力量拽着,让她再也无法接近他。
就在这时,时颂才猛地醒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惊觉这就是个梦。
她摸了摸额头,也全是汗水。
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的恐惧中剥离出来。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地上和阳台的绿植上。
她怔愣着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伸手去开床头的灯。
虽然是暖黄的色调,但打开的那一刻,时颂还是觉得刺眼,眼睛下意识的闭上。
适应了光线之后,颤抖着手去找手机。
她的掌心还冒着冷汗,手机屏幕也被她弄得潮湿。
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到了。
时颂正要打过去电话,就有一个视频通话进来了。
画面中他似乎刚下飞机,背景还是机场。
车子停在面前,薄寒骁没有马上坐进去,而是把随身的行李交给助理,在视频接通之后,才坐进助手打开的车门中。
“到了吗?你那边也下雨了?”
天空很沉,隐约有雨声传来。
薄寒骁听到她绵软的嗓音,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嗯,刚到。”
视频中女孩靠在床头上,橘黄色的风光散落在她的脸颊,显得温柔又恬静。
薄寒骁看了眼时间,那边不过是凌晨七点。
“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视频的声音吵醒你了?”
“没有。”时颂摇摇脑袋,“是我自己醒了。”
她抿了抿唇角,欲言又止,薄寒骁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想我了?”
这样的问题换作从前时颂是不想回答的,可这会儿她鬼使神差的点了下头。
然后轻轻的说,“我做噩梦了。”
薄寒骁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声音依旧轻柔,“做噩梦梦到我,是不好的事情让你害怕了?”
时颂抿紧唇角,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上的男人,许久之后,才轻轻的说,“三哥,我梦到怎么都抓不住你。”
听到这话,薄寒骁立即笑了一声,笑声从屏幕中溢出,深邃的眼眸清晰的倒映着她的模样。
“乖,我在呢,放心,我很快就回去了。”
听到他的安抚声,时颂这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落了地,手也慢慢将捏紧的手机松开。
“我很开心颂儿,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你就可以梦到我,说明你很想我。”
时颂不知道他从哪得到了这个结论,没搭理他。
听到车子的引擎声,知道他在路上,就问,“你现在要去酒店吗?”
“嗯。”薄寒骁点头,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了手机上忽然显示出来的通话。
他的神色未变,语气也依旧温柔。
“要是睡不着就先吃早餐,吃完了再睡,我让厨师给你做了慕斯蛋糕。”
“好。”时颂乖巧的点点头,挂断前叮嘱道,“那你万事小心,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嗯,别担心。”
薄寒骁依旧拿着电话,一直等到她那边挂断之后,才接通打进来的电话,“说。”
两秒之间,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淡薄。
“我知道了,你继续跟进。”
话音刚落下不久,忽然车子正前方发生了爆炸。
下一秒,信号中断。
——
时颂洗漱好之后,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
从噩梦中的胆战心惊舒缓下来之后,她拿着笔记本电脑窝在沙发上写了会儿曲子。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才换了身衣服下楼。
厨房的桌子上有一个做好的慕斯蛋糕。
是时颂最喜欢的草.莓口味。
厨师端上来的时候,还笑着说,“这是薄爷特意吩咐做的,知道您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这个。”
“谢谢。”时颂接过来刀叉,尝了一口。
草.莓是新鲜的,很甜,慕斯蛋糕的口感绵密而不甜腻,到嘴里就好像化开了一样。
时颂满足的点点头,“好吃。”
厨师也露出笑容,进厨房端出来各式各样的早餐。
时颂拍了照片发给薄寒骁,但他没有回复,估计在忙。
萧祈然和顾怀瑾出来的时候,时颂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本打算去顾澜之的房间,看看他的情况。
再进去之前,轻声询问萧祈然顾澜之的状况,“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萧祈然道,“虽然目前死不了,但现在跟死了没什么差别,准确的说,你现在在他耳边大吼大叫,他都不会有知觉。”
时颂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顾怀瑾翻了个白眼,跟他对着干似的,偏偏说,“庸医才会放弃病人,顾澜之虽然没知觉,但身体各项机能都和常人无异,你要是没办法治好他就承认自己无能,然后收拾铺盖滚蛋。”
时颂像是看到了希望,急忙问,“所以顾怀瑾,你是可以治好澜之哥哥的对吧。”
没等顾怀瑾开口,萧祈然不屑的打断他的话。
“他?就凭他这半瓶子医术要是能治好顾澜之,我名字从今天开始倒着写。”
“我治不好,你就能治好?笑话,萧祈然你别以为在这,我就不敢动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怀瑾拔了枪,就对准萧祈然的脑袋。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萧祈然没什么情绪的扫过枪口,然后自顾自的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来,开始慢条斯理的吃早餐。
完全不把抵在自己脑门上的枪口当回事儿。
顾怀瑾更气了,要不是时机不对,真想一枪崩了他。
“好了。”时颂被吵得头昏脑胀。
这两天只要他们碰上,必定是拔枪相对的。
时颂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变得麻木了。
她把顾怀瑾的枪口按了下去,说道,“你们两个来这的目的就是治好顾澜之,要是治不好,你们两个都没用,懂了吗?”
萧祈然挑了下眉,再看顾怀瑾盯着他那种恨不得将他片了眼神,微微勾唇,继续优雅的用餐。
两个人的硝烟暂时平静下来。
时颂拧着眉心,脸上的担忧却没有褪去分毫,“他身上的毒是不是真的……无解?”
“那倒不是。”对于顾澜之身上的毒,顾怀瑾不比时颂担心的少。
他说,“这世界上的毒要么是化学药物配制而成,要么用纯天然相克的植物或者动物提取物而调剂成的,每一种毒都有克制它的药物,就跟一把锁都有一把能开启它的锁一样,但是这把锁配置的难易程度不同而已。”
时颂听不懂,她只在乎顾澜之身上的毒该怎么解。
难道她必须要嫁给恩廉,才能救得了顾澜之的性命?
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她计划的那一步了。
但那一步涉及的风险更大,可哪怕有一点希望,时颂都不想放弃。
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顾怀瑾开口,“你放心,顾澜之会没事的。”
时颂不知道他从何而来的笃定,不由得看向他。
顾怀瑾因为她的疑惑,反问,“薄爷亲自出手了,什么解药拿不到,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听到这话,时颂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薄爷去h国就是为了拿解药吗?这种毒的解药只有h国才有。”
这时进来的北笙听到这话,连忙打断顾怀瑾,“顾医生,请你慎言!”
时颂的瞳孔微缩,“你说三哥去h国是为了解药!”
他却对她说是为了项目!
薄寒骁在骗他。
见她情绪激动,顾怀瑾看看北笙,再看看时颂,才明白她真的不知道,也顿时闭上了嘴。
北笙气得咬牙,他就是出去接了电话的功夫,没想到顾怀瑾和萧祈然就说漏了嘴。
于是连忙安抚时颂,“太太你放心,薄爷已经提前计划好了一切,拿到解药就回来,他会没事的,不告诉您也是怕您担心。”
时颂的双肩轻轻颤抖着,单薄的身影站在那里,好像随时会倒下来。
她没想到薄寒骁去h国是为了解药。
分明欠顾澜之的人是她,承担结果的人却是薄寒骁。
什么项目什么出差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编出来的说辞!
北笙眼神恨恨的瞪两个罪魁祸首一眼。
顾怀瑾和萧祈然动作整齐的摸了摸鼻尖,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太太,刚才您和薄爷也通电话了,他真的没事,而且如果您现在要是出了什么状况的话,也只会让在h国的薄爷更加分心。”
北笙见她情绪不稳定,话说得也很快。
“晚上薄爷还会和您通电话的,他有什么情况也随时会向您汇报的。”
说完,他仔仔细细的留意着时颂的神色。
时颂的牙齿紧紧的咬着,紧握在一起的手指深深的嵌入掌心,却依旧在控制不住的颤抖。